二

师茗雅把师青玄当做最后一根稻草，死命拉住他的袖口，哀求着。

师青玄心疼师茗雅是真，不敢说情也是真，他内心十分煎熬，偏偏是皇上的金口玉言，作为臣子只能顺从，他不去看妹妹渴求的眼神，掰开她紧紧握住自己袖口的手，扭头，痛心疾首道：“茗雅……哥哥这回帮不了你了，对不起。”

他连头都不敢回，他害怕看到对自己一直信任有加的妹妹失望的神情。临走前，师青玄拍了拍自己大哥的肩膀，欲言又止：“哥，茗雅她……算了，好好看着她吧。”

师无渡一脸铁青，硬邦邦回答：“自然，只要有我师无渡在，她师茗雅就别想抗旨不遵。”

说完，怒手一挥，离开大堂。

长廊

“哥，茗雅的婚事真的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吗？”

师青玄刚才面上虽没有帮妹妹说话，但现在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师青玄还是想替妹妹求情。

师无渡手执折扇，左手负背而行，语调与在朝堂时的沉稳严肃一别无二道：“你知道陛下为什么要亲自下旨把茗雅许配给三殿下吗？”

“这……”

被哥哥这么一问，师青玄答不出，他从没想过原因，只得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师无渡。

师无渡早就料到他这个不谙世事的二弟什么都不懂，边走边耐心解释道：“我贵为一朝丞相，位高权重，为人处世雷厉风行，得了个‘水横天’的称号，平时我又与裴铭裴将军交好，算得上是挚友，我们一文一武可以说是把持了整个朝政。而这三殿下虽是母妃早亡，但却深得陛下喜爱，陛下把茗雅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一面做给外人，让别人知道他有多看重我们师家，另一面做给我看，警告我妹妹已经是他们皇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非我不想要这个亲妹妹，不然就别想搞什么名堂，不然首当其冲就是从茗雅下手，顺着她给我们整个师家扣一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师无渡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再不谙世事，师青玄这回也懂了。聪明的他明白，如果妹妹不嫁，那么皇上就会顺理成章给师家扣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顺理成章牵制住师无渡在朝中的势力。他虽然知道自家大哥绝不会有犯上作乱的心，可君心难测，保不准他们那位皇帝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多派几个人看好茗雅的。”

师家全家上上下下的性命和妹妹一个人的幸福相比，当然是人命更重要。师青玄一边愧对妹妹的信任，一边唤来下人看好她。

师无渡看着自己二弟一点就透，识大体，十分欣慰，趁着机会又讲了讲朝中的为官之道，差不多时才进宫谢恩。

贺王府

亭台水榭，雕梁画栋，檀香阵阵。精美绝伦的镂雕红木门后，是跪坐着的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玄色华服端坐中央，腰间坠挂墨玉宫牌，黑色长发被玉簪束起，额前低垂一缕青丝遮住了半边面容，浓密锋利的剑眉下有一双噬人魂魄的锐眼，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中看不出他的想法。他手中把玩着一块明黄色绢布，骇人的气势叫阶下的公公心中发寒，战战兢兢跪在阶下，不敢言语。

而他旁边的女子秀美面容，一袭白衣跪坐在桌案侧边，皮肤盛雪，细嫩凝脂，眉间一点红，小巧的鼻子下丰盈的嘴巴轻抿，墨一般乌黑的秀发被汉白玉簪挽成一个髻，手中研磨侧立其旁，不置一词。

正位上的男子低垂眼眸，手撑着眉尾，开口道：“父皇这是要为我娶一名王妃，师茗雅？师丞相的妹妹？”

他语气低沉，面无表情，叫人瞧不出喜怒，此人正是刚刚得知被赐婚的三王爷——贺玄。

低头全跪的刘公公在阶下冷汗直冒，宫里无人不知不人不晓，他们这三殿下是出了名的阴沉，此时贺玄明明没有表情，可就是让人觉得阴沉的害怕。刘公公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腿下发麻，心里连连叫苦。

贺玄见底下的人迟迟不说话，瞧一眼就知道那人心里想什么，直接挥退下人道：“知道了，替我回了父皇，一会儿我会再亲自进宫谢恩的。”

大手一挥，屏退。

刘公公如释重负，擦擦额间冷汗，恭恭敬敬退下，飞似的回宫复命。

刚才在旁一直未有言语的女子上前来，葱玉的手指轻柔贺玄的太阳穴，柔柔道：“王爷这是生气了？”

娇滴滴的温柔似水。

贺玄并没有因为美人的侍候稍有舒展，不过语气倒不再那么紧绷，懒懒开口：“没有。”

女子轻笑：“王爷既然没生气，怎么脸色还这么差？”

“我不是一直这个脸色。”贺玄自然知道那些个外人怎么称呼自己的，当面一口一个三殿下，其实背后都叫他冷面王爷。

“在墨离眼里王爷才不是这样的呢。”她娇滴一嗔，手下也没松了力道，又开口：“这外面的人都说王爷整天一副面孔，那是他们不曾了解，可墨离不一样，墨离知道王爷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而已。”

贺玄没说话，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明明一样的面无表情，可偏偏让人觉得他目光柔情似水。

“墨离我要成亲了，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墨离左顾而言他，回答：“那王爷想跟墨离说什么呢？”

“我……”贺玄深知赐婚是谕旨，是既定的事实，他就算千百个不愿意也必须要娶师茗雅，但看着面前心爱之人的娇弱模样，不可不说他心疼她，“对不起墨离，我没办法给你正妻的名分了，你忘了我吧。”贺玄垂眼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怕从中读出失望、后悔的情绪。

空气凝结了许久，贺玄早就做好面对苏墨离的伤心、幽怨、愤恨等等，可偏偏她却是笑着对贺玄。

“明明可以说些甜言蜜语，许下海誓山盟，哄骗我，墨离就算是委屈，可王爷能如此，心里必定是有我的，只要王爷心里有我，哪怕是个妾我也是愿意的。”

“墨离……”贺玄愧疚不已。

“我只是一个尚书府不受宠的妾生的小女儿，如今竟能得三皇子青睐有加，墨离何德何能，又怎么要求其他，只要能给墨离一席之地常盘君侧就已心满意足了。”苏墨离情真意切，情意绵绵，美目微红，让人怜惜。

“墨离，”所有的语言都不能形容贺玄此时此刻的心情，把娇弱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眼中满是爱与怜惜，“相信我，除了你之外，我绝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人，只有你是我真心相待的人，等我三年，我一定会找个由头休了师茗雅的。”

眼露微光，泪影闪烁，苏墨离哽咽道：“我等你，玄。”

春花秋月，佳人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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