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阮的决心

等纪灵回到店内，在娜娜尽可能温柔的询问语气下，小阮才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最让小阮接受不了的，果然还是好不容易留起来的头发被剪坏了这件事。这简直等于是一种强“奸”。娜娜也感到气愤，可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已经完了，头发已经坏了，小阮把帽子摘下来给大家看，这也是小瞳第一次看见：原本已经有点俏皮可爱的短发，现在变得参差不齐，像新手园艺工人随意修剪的草坪。

娜娜曾是女生，所以感触最深，示意小阮可以把帽子戴上了，不要再展示自己的伤疤。

“你们可以先去另外的地方吗？我想和小阮妹妹单独聊聊。”

娜娜这样对纪灵和小瞳说。两人相视着点了点头，一起离开座位来到外面。

之后娜娜开始和小阮讲述她迄今为止学会的人生哲理。女生也不是单纯的情绪生物，迷茫的时候也是需要聆听有意义的话语的。再说安慰小瞳已经给到了，现在也轮到自己这个当“大哥哥”的人来讲讲道理了。

“不要因为那种父母而生气，”娜娜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的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人，没有必要因为他们而难过。”

“可他们是我的父母……”

“那也没有关系，父母也好，陌生人也好，都是彼此无法理解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我和我以外的，越长大小阮就会越明白这一点。”

“那我该怎么办……我想当女生，可是我父母不会允许……”

“那就靠自己的力量变成女生吧，”娜娜鼓励道。“如果小阮妹妹的父母不接受你的想法，你也不一定非得他们接受，只要靠自己的力量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好了。”

“自己的力量……”

娜娜点头。

“没错，现在小阮还不到十四岁对吧？还必须要靠父母的力量生活，那样的话难免在各方各面都要遵照父母的意思，不只是你，大家都是一样的，在拥有足够力量独自飞翔前，都有一段阴郁压抑的日子。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飞翔的愿望，小阮的父母就不懂飞翔的可贵，而且也不会飞，只知道飞翔是危险的，所以他们自然也不允许小阮你飞了，因为他们爱你，想要保护你。”

“我不需要这种保护……我想飞……”

“我明白，只是小阮不能认为，父母不允许你飞，就是不爱你。不是的，他们仅仅是无知而已，仅仅是表达爱的方式有问题。虽说如此，小阮想要飞翔的话，就必须要有足够丰满的羽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好像明白……”

娜娜微笑，轻轻按了按小阮的头。隔着棒球帽，小阮依旧能感到娜娜哥哥的温柔与温度。假如世界上所有人都能像娜娜哥哥一样宽容就好了，小阮想。但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世界本来就好坏各半，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智慧。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飞翔的愿望，但我不同，我要飞，要飞得很高很远，飞得很美丽，像一只凤凰……

“总之，只要小阮还需要依靠别人，就没有办法真正实现梦想，所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独立。”

“独立！”

“没错，独立！在现在的时代，所谓独立就是有赚钱养活自己的能力，小阮有这样的能力吗？”

“我……”

小阮仔细想了想，现如今初中都没毕业的自己，到底有没有独立赚钱生活的能力。

显然没有，除非她打算去做皮肉生意，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无论来钱有多快。

娜娜继续说下去：

“我想，在我们这个年纪想要赚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当明星，但那得运气非常非常好的人才行，不仅要长得好看，而且还要有关系，起码父母得认识演艺圈里的人吧。老实说那个圈子很乱，靠关系而不是实力上位的明星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本质上和依靠父母还是没有任何区别，小阮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嗯……”

小阮点点头。确实，如果一个明星毫无演技，只懂得靠关系上位，那么她和靠父母的富二代又有什么区别？别人能捧红她，自然也能踩死她，那样赚来的钱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反而惹得一身腥脏。

所以真正值得佩服的明星，一定都是凭自己的实力上位的，比如那些创作歌手，那些演技派的演员，哪怕是段子随口就来的喜剧演员，可能赚得钱不多，但都是值得敬佩的艺术家。

“除了当明星呢？”小阮于是好奇第二条独立的道路。

“第二条路嘛，就是想办法利用互联网了，小阮会不会编程？”

“不会……”

“画画呢？”

“也不会……”

“那你会不会一门外语，比如日语韩语？”

小阮摇头，感觉自己十几年都白活了，怎么什么都没学会，这样下去真能独立吗？要是会外语，就可以当翻译了，要是会画画就可以当插画师，编程就更不用说了，现在电子游戏那么火，就算赚不到大钱，会编程的话应该不至于挨饿吧？

被娜娜这样一点明，小阮感到眼前豁然开朗，就和那时被点明原来自己一直都想做女孩子一样，小阮看见的是和此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总之前方道阻且长，但至少有路可走了。小阮好好地感谢了娜娜一番，说她回去后会好好想想怎么做，也许要想很久，但起码她不会再自寻短见了。

这正是娜娜担心的事情。刚才她拜托纪灵和小瞳离开，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小阮妹妹千万不要自寻短见，未来虽然艰难，但不是没有办法应对。”

如果有其他人在，这话就说不出口了。当早上小阮从家里逃出来，其实她的脑子里是有很多很消极的想法的。小瞳发来的消息第一次打消了这些想法。要是没有他，可能小阮真的就做了傻事。

而第二次，就是现在娜娜说的这一番话。本来小阮几乎放弃了自己，认为变成女孩子已经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了。但现在眼前开始有了希望：没错，我要想办法独立，只要离开家不再依赖父母，他们就再也不能丢掉我的衣服，剪坏我的头发了，没错，独立！

见小阮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芒，娜娜招呼纪灵和小瞳，说他们可以回来了。

纪灵很惊讶小阮的状态。只见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起码灵魂回到了她的体内。甚至小阮可以开玩笑地说，她要上一趟卫生间，因为冰淇淋吃得太多了。

“好吧，快去快回哦。”

娜娜笑眯眯地说。等小阮走后，小瞳却皱起眉毛，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哎，我真怕小阮会在卫生间里做蠢事……”

娜娜要他别怕，说已经没有那个可能了，基本上她已经把小阮开导好了。

“回头小瞳和小阮好好聊聊，现在能帮助她的就只有你这个恋人了。”

“是……”

小瞳脸红起来，然后正式向娜娜与纪灵道谢。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们帮忙，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哪里哪里，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对吧小灵？”

“嗯。”

纪灵点点头。他一直在忍受着痛经，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幸好娜娜那么会说，估计是从做生意的父母那里学来的吧？

都是父母，差别也太大了点。如果说真的有幸运儿，那绝对不是指长相或者才华，而是指他们的父母的思想深度。纪灵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很幸运的，因为妈妈无论何时都会支持自己。这么一想，纪灵真想给妈妈打个电话，向她道一声谢谢。

在卫生间里，小阮像女孩子那样蹲下来小便。

自从决定当女生后，她都是蹲下来小便的。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肯定和真正的女生不一样，但是那点区别已经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蹲下来后，小阮真的感觉到自己仿佛女孩子一般，心理上得到满足就够了。

等到用纸巾擦拭完毕，把纸巾丢到废纸篓里时，她在里面发现了纪灵刚刚换下来的卫生巾。

卫生巾上带着血，血很多，几乎把整个下半部分都染红了，小阮望着那东西，心里却很羡慕很羡慕。

“真好啊，纪灵姐姐可以来月经……”

虽然看起来纪灵痛得如同死去，但这种痛小阮多想经历啊！可惜不行，就算接受激素治疗，自己也无法真正来月经。就算接受了变性手术，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女孩子，只是某个像女孩子的“东西”而已。没错，仅仅是一个“东西”，就像这片完成了任务的卫生巾。

这么一想，小阮的心情又有些沮丧。假如没有和娜娜谈过，她可能又会想要寻短见吧。

但现在不同了，小阮的心中燃起了一股火焰，这是一只鸟儿一定要飞翔的执着，她要飞到和星星一样高的地方，最终自己也变成一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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