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你牵着我，我抱着你

几十个石田刀棠跃在半空，手中的利刃闪烁着寒光，他精湛的灵力操控让每一个分身都能以假乱真。

但在此时的刘小千面前，这毫无意义。

猛烈的寒气骤然爆发，这些杀意凛然的分身没有一个能触摸到刘小千的衣角，他们飞速僵硬的身体上开始浮现出白霜，随后像失去翅膀的鸟儿一样开始砸落在甲板上。

落下，碎裂，冰冻着的组织纷纷扬扬地散落了一地，这些黑蝶在英灵录的加持下甚至短暂模拟出了血肉的形态，单凭这一手，在校的学生里就少有能与刀棠匹敌的存在。

而这，甚至仅仅只是争取时间的诱饵罢了。

刘小千抬起头，冷漠的目光看着那个飞在半空中的黑衣男人。

石田刀棠的背后，三对漆黑的翅膀正在轻轻挥动着，那是三对很大的羽翼，每一根羽毛上都泛着黑蝶那种深邃的墨色。

居高临下地看着刘小千，石田刀棠很清楚自己在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对手，他根本没有藏拙的余地。

S级英灵，米迦勒，神话故事中最受尊崇的天使长，在那个遥远的黑暗时代，他的黄金六翼是闪烁在天空中永不熄灭的指路星辰。

石田刀棠是在一座雪山上找到这位英雄的墓地的，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经历过的，最艰苦卓绝的一战。

如果不是一直在对自己说，要活着回去，要再给她吹一次陶笛，可能他和他的大墨就永远地留在那里了。

事实上，对于米迦勒的定级，在里世界一直存在着争议，有相当数量的人认为，以米迦勒的强度，寻常的S级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但最终，还是相海校长卡尔洛斯力排众议，把米迦勒的等级限定在了S级。

理由很简单，米迦勒作为英灵，力量强大这不假，但相比于寻常的S级，使用它的力量是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的，因此综合来看，他的效用比普通的S级并不会强大多少。

但当一个人被逼至绝境的时候，当他再没有什么不能舍弃的时候，这些所谓的不菲代价，也就只是不过如此而已了。

仿佛笼罩在最深邃的暗影里，漆黑的巨大人影矗立在石田刀棠的身后，男人举起他的大墨，那个虚影也举起了手里的剑。

刘小千站在甲板上，默然地看着那柄悬于苍穹的漆黑利刃，黑蝶的颜色还要比夜晚更黑，当这柄剑抬起的时候，仿佛连月光也被吸食干净了一样。

这种感觉和在浅江面对麦哲伦时是完全不同的，作为黑暗年代之后，里世界的新纪元之前，麦哲伦的那个时代被称作黎明。

而毅然扬帆远航，在黎明时代带着那支向死而生的远征军征服大海，揭开新时代的传奇船长，麦哲伦更像是一位领袖，而非战士。

但米迦勒，他是从最残酷的黑暗岁月里舔血而活的狂徒，他金黄的六翼上无数次沾满着鲜血，他手里的屠刀杀意之重，即便在千百年后的今天，依旧在那把大墨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刘小千闭上眼睛。

不够，这样的“冰河”，还不够。

石田刀棠没有再犹豫，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刀，然后凌空斩下！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更不是一个好儿子。

——我爱那个女人，我爱她爱得深沉。

——既然这个世界舍弃了她，那我……宁与世界为敌！

“来啊！”

“来拿走我的命啊！”

“送我去见她啊！！！！”

这或许是一个和刘小千很像的人吧，在过往的人生中总是在扮演着一个温驯的角色，低眉顺目，敦实得像个木头。

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受伤都无所谓，他可以在任何一个没有人在意的角落里，沉默地舔舐自己的伤口，止血、结痂、脱落，即便满身伤痕，他依旧会笨拙地凑到人群里，没心没肺地笑。

但就是这样的人，当顾淡淡跪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当石田剑樱无力地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当自己的妻子无声地死去连约定好的下辈子都失去的时候。

这样的人，会瞬间化身成这世上最恐怖的怪物！

你是怪物，我也是，在两个怪物的对峙里，没有同情和怜悯，就像刘小千一开始说的那样，他们彼此都有一个杀死对方的理由，没有负担，不必愧疚。

巨大的漆黑利刃当头斩下，强劲的气压把刘小千短碎的刘海吹到了额头两旁，他的眼睛还闭着，他在等待。

刘小千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知道这把仿佛切开天空的漆黑之剑以自己的冰河是没有办法安然接下的，但他至此却好像依旧无动于衷。

他在等待回应。

平静的心湖里仿佛有一滴从无限高的地方落下的水珠，它砸在平静的湖水上，荡漾开一圈柔和的波纹，这些水波恭顺地起伏着，一个好像幻听一样不真实的声音，在刘小千的耳边响起。

——遵从您的旨意，我就在这里。

双目豁然睁开，恐怖的寒冰气息肆虐着席卷开来，那片冻结着帕蒂安号的冰原仿佛是听见了主人的呼唤，原本已经停止的冻结再次活跃起来！

数里的冰原开始以一个难以想象的速度扩张着，黑夜的阿拉斯加湾，那些往日肆意的浪头像是权贵纨绔遇见了行路的王辇，它们颤抖着匍匐下身体，任凭雪白的原野一冻百里！

黑刀临头，孤独的王抬起自己的手，握住了刀锋！

他的身后，煌煌的圣光化作六片照亮整个黑夜的羽翼，恢弘的圣光六翼把整个阿拉斯加湾照彻得宛如白昼！

森然的寒气腾跃而上，灵力铸就的黑刀转眼间就被冰晶覆盖，刘小千的手用力一握，长刀骤然崩碎，白色的冰屑纷扬地飘散着。

胜负，在一刻显得毫无悬念。

石田刀棠脸色一白，大量的灵力消耗和使用米迦勒的反噬同时袭来，伴随着黑刀的崩裂，他晃动着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这次他没能做出漂亮的规避，没有黑蝶，甚至没有动作，他直直地栽了下来。

几乎是砸在了甲板上，男人抽动着身体，咬着牙想要再站起来，但他失败了。

米迦勒对他来说是个难以想象的巨大负担，单纯的说实力，他可能要比夏渔还强些，夏渔在浅江使用了建御雷神之后也是几近虚脱，而全力引导米迦勒的强度远非建御雷神能比。

爱刀大墨落在他的身边，他握不住剑了，金色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辉煌的大天使长米迦勒，借助他的力量会让自己血液被灵力污染。

石田刀棠自嘲地笑了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怪物了。

刘小千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

石田刀棠又咳出了一口血，他看着头顶上这个少年，张了张嘴。

“清秀。”他说：“我把她放在我的房间里了。”

刘小千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每一个动作很艰难，但他一边喘气一边咳血，还是努力地想要做些什么。

“请……请找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让她……好好地睡下去。”

堪称辽阔的冰原上，帕蒂安号仿佛只是一个黑点，在这个黑点上，早已没有天花板的驾驶室甲板上，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并着双腿，跪在一个少年的面前，他的额头紧紧地贴着满是冰屑的甲板，海风裹挟着冰雪在他的身边呜咽，金色的鲜血从他跪着的地方流散出来。

生命最后的力量，他用来跪着，用来丢掉尊严。

“拜托你了！”

刘小千看着这个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男人，他沉默着，没有回答他。

没有回答，那石田刀棠就不会起来。

金色的血液在凛冽的寒风中迅速凝固，白霜和冰雪落在男人的身上，他跪着，到最后也没能起来。

刘小千很悲伤，但他不能同情他。

同情石田刀棠，那就是说自己错了，自己不该在这里和他分出生死。

但自己没有错。

冰雪渐渐把他的黑色盖住，刘小千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汹涌的灵力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散去了，刘小千开始感觉到了寒冷，他缩起了脖子，转身走向那个在战场上唯一被保留下来的台子，他小心翼翼地在寒风中抱起了女孩的身体。

你曾牵着我走过豪赌的辉煌大厅，脚下踩着重金的筹码，你在我面前纵越着，像跳舞一样好看。

现在，我抱着你，咱们回家。

黑夜的帷幕下，小破孩抱着红衣服的姑娘，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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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晚了，今天只有这一章呢，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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