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命运总是曲折离奇

刘小千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他还记得在最后一抹白色消失之后，他的眼前全部都是黑暗，耳朵里传来水流浸没的声音，四肢百骸像是被捆住了一样，他没有办法挣扎，只能飞快地，沉到某个极深的缝隙里去。

就这样过了好久，直到掌心里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

……

迦莲尴尬地看了一眼夏渔，她略带歉意地说：“我们现在只有这样的条件了。”

这是一间坐落在芝加哥贫民区小巷里的房子，从外面看的话，似乎也并没有多么破败，但真正住进来，还是会发现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说下水道或是热水器，因为老旧且长久空旷的缘故，很多东西都已经开始老化了。

而更主要的问题在于，这间房子实在不大，虽然也有两层，但十一个姑娘住在这里，就显得很拥挤了。

现在，她们还要腾出一个房间来给夏渔和刘小千。

夏渔看着面前这个金色头发的女孩，她有一副很可人的相貌，长开了之后肯定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

出于尊重，夏渔没有摸她的脑袋，只是笑了笑，说：“这样已经很好了。”

迦莲点了点头，然后她的目光又看向了那个坐在墙角的家伙，脏兮兮的还散发着难闻的异味。

就是他，杀死了雷霆之虎的所有人。

小丫头抿了抿嘴唇，心里的情绪十分复杂。

夏渔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刘小千，然后对着女孩说：“放心吧，我会把他洗干净之后再丢到床上去的。”

迦莲没有对夏渔说，说雷霆之虎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纠缠。

没什么好说的，如果选择报仇，那没有理由让对方提前防范，而如果选择原谅，也不必解释出来表现自己的慷慨。

迦莲虽然年纪小，但眼界见识却一直不凡。

小姑娘叹了口气：“没关系，今天多亏了你帮忙，否则我们恐怕都活不下来，你们在这里随意就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喊我们姐妹。”

夏渔点点头：“谢谢。”

迦莲没有再说什么，她转身走向屋外，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从楼梯上走下来，女孩们此时都坐在客厅里，听见楼上的脚步声，纷纷抬起头看向了迦莲。

年纪最大的奥维拉迎了上来，她看着迦莲眉眼间的那一点烦闷，轻轻托起了女孩的双手：“怎么了？”

迦莲摇了摇头，她走到客厅中间坐了下来，环视着身边的姐妹们，这些大都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们也都在看着她。

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像迦莲一样有着足够的决断力，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面前，她们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头而已，她们彼此问询也彼此犹疑，优柔寡断且没有方向。

迦莲就是她们的主心骨。

金色长发的女孩看着自己的姐妹们，她坦言：“没错，他就是那个怪物。”

女孩们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那种畏惧里又带着恨意的模样，让迦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奥维拉犹豫了一下，说：“可是那个姐姐，她救了我们。”

“是的，她救了我们。”迦莲低垂着眼帘：“但对错要分前后，一个杀人盈野的恶徒变成了济世救人的善人，也无法抹杀自己犯下的罪过。”

一个小姑娘看着迦莲：“那迦莲姐姐，我们是不是还要去绑炸弹啊？”

迦莲疲惫地笑着，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了。”

女孩叹了口气：“可他不是凶手，他只是武器，一切的元凶是查瑞斯，他已经和他的鼠窝一起变成了碎屑。”

迦莲看着女孩们：“我选择原谅他。”

沉默，寂静，短短的几分钟显得那么漫长，没有一个人回应迦莲的话。

小阿米莉亚抿着嘴唇，从角落里探出了脑袋，她怯怯地伸出自己的小胳膊：“我……我听迦莲姐姐的。”

奥维拉也站在了迦莲的身后：“我也是。”

一只只白净的小手举了起来，她们是姐妹，不是趋利的同盟，况且迦莲说的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实，凶手只能是握刀的人，而那把捅进死者身体里的利刃，原本或许是该用来削水果的小刀。

迦莲松了口气，然后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而已，背负着仇恨，带着自己的姐妹们在雨夜赴死，对她来说这些都太沉重了。

而现在，这些东西都可以放下了，查瑞斯已经伏诛，女孩们的生命，终于有了未来可以去期待。

迦莲很容易满足，就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

夏渔悄悄地从门边离开了，她有岚宗，可以轻易地窃听那些在空气中传播的声音。

当听到女孩们选择原谅刘小千的时候，她也不禁松了口气。

迦莲虽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但对于夏渔来说，一些眉眼间的细微变化她都看在眼里，相海的心理学课程非常艰深，但夏渔一直都是满分。

她当然不是怕迦莲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或是刘小千，她是怕事情到了非要自己去伤害她们的那一步。

夏渔已经在六大要塞和相海的通缉下潜逃了整整一年了，她的谨慎要远远超过迦莲的想象，如果刚才这些小丫头们决定要执着报仇的话，那尽管再怎么不忍心，她也一定会那么做。

她会立即杀死所有人，她不会给她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在镜湖岛的那一天之后，她改变了太多太多，现在，她对所有人的信任都是有限的，除了刘小千，她不会轻易地对任何人卸下心防。

叹了口气，夏渔看向那个呆坐在角落里，脏兮兮的小破孩，抬手把他横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一脚蹬开了淋浴室的门。

想不到还有老娘伺候你洗澡的这一天，啧，命运还真是曲折离奇啊。

在温暖的灯光下，当夏渔把刘小千身上那些渣渣一样的碎布片全部扯下来的时候，她看着男孩的身体，愣住了。

镜湖岛上最后的那场大战，她没有在现场，只是听别人的传言说是打的十分惨烈，而此刻，当她看着刘小千身前那一道长长的刀痕的时候，女孩的手不禁有些颤抖。

夏渔颤抖的指尖抚摸上了那道伤口，她顺着翻卷起来的伤痕一直抚摸到了最后，她抿着嘴唇笑了笑，有心疼，也有欣慰。

“你那么努力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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