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大雪

腊月初八，大雪。

雪天越来越密集，受邀暂住下来的李时每天一大早就搬着条板凳坐在院子的屋檐下看雪景，如果裴倩不去打搅的话，他能一看看一整天。

和他这种闲人比裴倩就没那么悠哉了，今天腊八节虽然不是什么氛围特别浓重的节日，但该做的仪式还是要做的。

“你要是很闲的话不建议来搭把手吧？”厨房传来裴倩的呼喊。

李时一下从板凳上跳起来，朝厨房走去。

进到厨房后就看到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裴倩，李时走上前环顾四周后问道：“要我帮忙干啥。”

“你就帮我把泡好的花生筛出来，装在这个碗里。”她转身递给李时一个小瓷碗。

李时看到灶台上摆放的食材，顿时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班长你要做腊八粥？”

“嗯，今天腊八嘛，不做的话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两人并肩站在灶台前，李时负责处理食材，裴倩则是主厨。

虽然是简单的熬粥，但每次李时转过头就能看到她专注而认真的侧颜。

屋外下着雪，屋内雾气缭绕，此刻的时光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这不禁让李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裴倩用勺子敲了敲锅沿，发出的声响把李时拉回神，转过头就看到脸上带着些许不悦的裴倩。

此情此景一如过去阁楼里裴倩敲着笔杆叫他回神一般，李时鬼使神差的说道：“要不我们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裴倩心有灵犀，轻笑道：“你管吃东西叫做休息吗？”

大雪纷飞，厨房里时而传出不大不小的笑声似乎让这雪有了些许的温度。

不一会儿的时间，裴倩就端着一锅热腾腾的腊八粥放到厨房外的凉亭的石桌上，李时拿着两副碗筷跟在后面。

两人面对面坐下，裴倩给李时舀了满满一碗腊八粥，也给自己舀了一碗。

李时举起碗刚要尝尝裴倩做的腊八粥，一抬眼发现她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班长你不吃吗？”被这样看着他都不好意思先吃了。

“你先吃，顺便说说感想。”她神色凝重。

看着裴倩如临大敌的样子，李时觉得很有趣：“好，就让我来点评一下裴大厨的手艺。”

朝调羹里的粥吹口气，李时慢慢把粥送进嘴里，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闭目沉思。

好像真懂似的——

“怎么样？”对面的裴倩双手捧着碗，脸上满是期待。

“品之忘俗。”

她嗔怪道：“有这个成语吗？你可别糊弄我，实话实话我不介意。”

“我也不是啥专业美食家，反正很好吃就是了。”

为了证明这一点，李时三下五除二扒干净碗里的粥后又重新打满一碗。

“你慢点吃，这一大锅没人和你抢。”裴倩温柔的笑着。

不过裴倩似乎想起什么，思索几秒后她试探性的问道：“那和你的蛋炒饭比怎么样。”

“比不了比不了，我就会个蛋炒饭，再怎么好吃吃多了也会腻的。”李时想都不想就摇着头回道。

裴倩把手里的碗重重一放，激动的说道：“怎么会腻呢，你做的蛋炒饭我吃一辈子也不会腻！”

此刻唯有凉亭外不停飘落的雪能证明时间没有停止。

良久，李时放下手中的碗，语重心长的说道：“厨房里可有鸡蛋？”

裴倩也是被他这幅煞有其事的模样逗乐了，瞬间将刚才的尴尬抛之脑后，她也生出玩心，起身施了个万福低眉笑道：“有的。”

说罢裴倩也放下碗朝厨房走去，李时紧随其后。

食材准备妥当后李时站在灶台前，他闭目仰头深吸口气，然后睁开一只眼瞥了裴倩一下，语气像个世外高人：“我只做一次，记住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徒儿一定不会让师傅失望的。”

师傅二字让李时很是受用，他又装模作样的沉吟一声。

其实当初在酒馆的厨房里，李时就教过裴倩怎么做他的那种蛋炒饭，但因为当时李时的个人原因整个过程都手忙脚乱，裴倩能学会才有鬼了。

李时着手开始做蛋炒饭，而裴倩就站一旁静静的看着。

裴倩心中一直有个疑惑，眼前少年从烹饪的手法到火候的把控都精妙无比，为什么那么多年了就只会做一个蛋炒饭，或者说只执着于蛋炒饭。

“李时，你真的只会做蛋炒饭？”裴倩看着他这熟练的颠勺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理论上只有蛋炒饭。”当你无法用自己脑子里贫瘠的知识储备和别人讲清楚一件事的时候，「理论上」这三个字就是一个万能起手式。

“也就是说你还会做其他菜？”

“还有个红烧肉，单纯的炒鸡蛋也会一点。”

“那不是都可以吗？”

“我那种程度也叫会？如果这样是个人学几天都叫会烧菜了。”

“你在厨艺这方面对自己要求真是严格啊。”

李时闻言用鼻音哼了一下：“那是自然，严于律己一直是为师处事方式，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么好吃的蛋炒饭。”

“你可别光顾着说话了，说真的我这蛋炒饭你看一遍真能学会吗？”其实就算让李时再多示范几次也完全没问题。

“我本来就没想学会。”裴倩将身子凑到锅旁，吸了吸气，面露陶醉之色。

李时听了也没有因此产生不快之情，反而得意的说道：“也对，我这秘制蛋炒饭一般人想学也学不会。”

“看把你臭美的。”裴倩罕见的露出小女生的姿态丢给他一个白眼。

不过此间风情李时并没有瞧见，裴倩更没有在意自己刚才的姿态。

不多时，厨房外凉亭的石桌上不仅摆着一锅腊八粥，还分别有两盘蛋炒饭。

“这要是吃不完怎么办？”李时并不想在此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还是要装成常人的胃口。

“我在后院养了一群鸡鸭鹅，那些家伙不挑食。”裴倩说完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始品尝面前的蛋炒饭，入口瞬间她立刻露出十分享受表情，好像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我怎么感觉比半年前更好吃了？”

能不更好吃吗，李时可是给艾雪那俩丫头做了半年的蛋炒饭，以他对自身的严格要求必定对蛋炒饭的配方做了很多改进。

看着裴倩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盘蛋炒饭，李时把自己没动过的那盘推给她，自己则打了碗粥慢慢的喝着。

裴倩面露些许羞涩，不过并没有拒绝李时的好意。

漫天大雪，少女吃着饭，少年喝着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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