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圣山

盛夏的阿姆罗萨峰山脚与冬天不同，崎岖的地面上会长久地笼罩起一层淡淡的白雾，就像群山的面纱，在将天空赤阳的热量阻隔些许的同时，似乎也在抗拒着外人的探索。

爱尔琳娜与加菲尔德抵达时差不多是正午。她显然是没想到老师口中的仪式地点竟会选在这座被称为“诸神之庭”的圣山上，她曾来此历练过一次，如今故地重游，心底竟还是难以按捺住澎湃不已的思绪。

她忽地想起从前在书上看过的关于阿姆罗萨峰作为圣山的描述：

“它静静地矗立在山岚之上、天穹之侧，诸般凡俗皆拜倒它的脚下。赫拉（太阳）赐予它傲视万物的脊梁，欧希莫斯（月亮）为它披上纯白无暇的羽裳。它是万事万物之主栖居的至高庭院，它是全知全能之主守望的不朽高墙。阿姆罗萨！阿姆罗萨！”

她从山脚放眼望去，整座山峰如同一柄巨大的尖锥从苍茫大陆上拔地而起，直抵天空。尖锥从下至上分为了翠绿、深褐、淡灰与雪白的四色条纹，隔着一层淡白雾气与无数米的距离仰望山巅，爱尔琳娜就好像置身于一尊至高无上的神祇面前，她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一种空灵神性的力量在洗刷冲击着她的灵魂。

看来，人果然还是对宏伟之物有着最本能的自然崇拜。只是爱尔琳娜不知这座圣山在撇开那些浮名与传说之外，是否真正与她的神有所关联。

“从这儿开始便不能再用传送代步了。这是仪式前最后的考验，你需要徒步登峰，去向你的神表明你的虔诚跟信念。至于其他，我皆早已为你准备妥当。”望着那高耸山峰的银色雪顶，加菲尔德缓缓说道。当被问及上山去哪儿时，加菲尔德却卖了个关子暂且不提。

一老一少从山脚沿着曲折盘旋的山路一点点朝着半山腰爬去。爱尔琳娜看老师早已年迈体衰，本想劝说加菲尔德不用于她一同徒步登山，却被老人以一句略显倔强的“难不成我还不如个女娃不成”，把余下的话都堵回了肚子里。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以最原始朴素的求道者姿态缓慢而又稳健地一点点征服着这座即使放之群山中也最为高大挺拔的阿姆罗萨峰。

不过另一方面，纯凭体力的登山行为对于身为魔法师的二人来说实在是太过严苛了些。实际上，作为全世界最伟大的魔导师之一以及魔导师的弟子、将来的准神使，师徒二人对魔法与元素的运用都早已超越了寻常法师的认知跟手法。

凭加菲尔德的实力，他早已能做到近似于领域程度的元素操纵，通过精确控制风元素在周身的散布浓度与流动走向，他能够几乎抹去在登山过程中重力对身体的影响，除此之外还有大气的浓度与温度影响。对他而言，这段登山路兴许不会比在平地上散步要辛苦多少。

但爱尔琳娜终究离老师的境界还差得远，她虽知道大致的操作方向跟手法，可仅仅是克服引力而调动风元素就已经花去了她绝大多数的精力。而随着海拔的升高，温度的急剧降低跟空气的稀薄渐渐开始让她感到胸闷，额角在不断低落汗水的同时，身体却感到如坠冰窖的寒冷。除此之外，体能也在剧烈的流失着。起初爱尔琳娜尚能跟着老师一闷头走个半个时辰才休息，后来频率就越来越高了，这种久违的逼迫自己体能上限的感觉让爱尔琳娜仿佛重新回到了过去的几次野外的历练。不过这次有老师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爱尔琳娜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也更坚定了些。

整个漫长的登山过程前后花费了约莫两个时辰之久，从起初狭窄曲折的山间小道，直到暮色初显，天际云彩逐渐染红，爱尔琳娜与加菲尔德才总算抵达了目的地——一个位于阿姆罗萨峰半山腰的洞穴。

这个洞穴入口约莫有十米之高，若是放在他处，这也算是颇为雄伟的规模了，但在高耸险峻的阿姆罗萨峰上这却似乎仅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甚至从山脚都根本无法观望到它的存在。

在洞穴的前方是一个足有半个庭院面积的空阔平台。平台上碎石嶙峋，高空凛冽的风用着与盛夏截然不同的如刀削般的凌厉吹过打过爱尔琳娜的面颊，她整了整被汗水浸湿的凌乱长发，眼前看见坚硬的岩石地面上留着几条又深又长的可怕凹痕，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尖锐之物硬生生割开一般，这让已经浑身筋疲力竭的爱尔琳娜在喘息之余，不禁有些害怕起了进入眼前这个漆黑幽邃的洞穴。

“孩子，走吧。”

似是感觉到了爱尔琳娜心中萌生的怯意，加菲尔德拄着手杖率先挪步走向了洞穴，老人的身前凝着一团白色的光球照亮着漆黑的洞穴。见状爱尔琳娜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而始一进入其中，她的浑身便感觉到了一种如坐针毡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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