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章：“灰羽开拓者”、“征服王”威廉·亚瑟（1）

洛丹城又被芬恩人称作南国之花。原因无他，这里地势位置向南靠海，气候终年温润潮湿，最适宜草木花卉的生长。一年四季，季季不同，万紫千红汇于一处，这才得名——“南国之花”。

正如这极富浪漫主义色彩的美名，洛丹城自古就是歌手和诗人的天堂。这里既有塔里塞恩最美的“洛丹花”——一群美丽热情的洛丹姑娘，又有从古代园丁家族史蒂文森统治起一路沿承下来的音乐与诗词文化。其在艺术界内地位之超群、声明之斐然都丝毫不逊于千年帝都君斯坦丁。除此以外，凭借数百年来繁荣的经贸与交际活动，洛丹城已然成了过去塔里塞恩当之无愧的第三大城。

作为古代园丁家族的杰作，城市的主体依附一座地势较平缓的土丘而建，通体以纯白的大理石筑成，里外共有三段递升的纹花高墙隔开不同城区，城内共有数百座花圃园林。

近几百年从曼德河畔附近崛起而迁至此地的亚瑟家族则将权力象征的黑鹰城堡建在这座白壁之城的最顶端，如一只漆黑威武的凶猛鹰隼在俯瞰整片南国的绿草花园。

这座古老热情的艺术之都，似乎也从此染上了些许铁血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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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纪元1057年上风月的夜晚。

南国的晚夏余温未尽，清风徐徐撩拨嫩绿树梢。橘黄的灯火将黑暗驱散，纤腰的年轻女子翩翩起舞，不夜的城的歌手们当街奏唱着赞美国王的笙歌，人人欢腾如新年夜。

和城里歌舞升平的大好景象不同，高耸的黑鹰城堡中则呈现一种寂静冷酷的气氛。在城堡的后花园，只有秋夜才绽放的沁兰飘出阵阵雅香，年轻的南国王者正随性坐在一张朴素的石桌前观星望月，饮酒赏花。

石桌上摆着一盘棋，但棋子似乎已有十数天没人触碰，蒙上了层淡淡的灰。

一位披着黑袍穿戴黑鹰甲胄的骑士提着油灯缓缓靠近。

“陛下，布莱曼伯爵到了。”

黑发的国王饮下一口酒，而后摆了摆手，骑士立即恭敬地退下。

数分钟后，一个穿着纹有玫瑰图案锦缎大衣的中年男人缓缓走进了这片国王专属的静谧花园，谨慎的顾望了下四周。

这座花园看上去典雅宁静，花草繁多，美不胜收，实际上却暗藏凶机。

且不提这嵌进城堡的花园周边的环形高墙上有多少黑鹰骑士日夜看守，单论这条通往中央石桌的路都是危机四伏。黑白相间的石砖需要按特定的顺序依次踩过，只要踩错两块以上，周围石壁中的强弩机关就会启动射杀来人。这样奇怪的布置显然不是无的放矢，据说此处封藏有一个王室的秘密，故而历代亚瑟公爵都对这里格外重视。

“臣遵命而来，陛下。”

加文·布莱曼对国王的背影行了一礼后，拂了拂袖，这才敢走上前。借着火光甄别地上的石砖颜色，他来到了那位被尊称为“灰羽开拓者”的国王威廉·亚瑟身旁。

“坐吧，加文卿。”

这位曾在塔里塞恩掀起血雨腥风的年轻国王露出了抹平和的笑，手捏着黑玉酒盏指了指石桌对面的空位。

“谢陛下...”

加文·布莱曼有些拘谨的捂着袍袖坐在了国王对面。

“不知陛下找臣是否是要谈那笔...”

“来，来，加文卿，你先看看我这局棋下的如何？”威廉打断了加文的话，指了指石桌上蒙尘的棋盘。

加文识相的没有多嘴，看了看灯下的棋盘。

这是革马氏军棋。据传是在人类还与精灵相通有无的古老年代里由一位无名智者发明的贵族游戏。加文对此略懂一二。

“一场僵局。”他谨慎斟酌着辞令，望着眼前面带和煦微笑的国王小声道，

“执子的双方都没有决定性的力量能吞没对方，只能维持这僵持两难的平衡，陛下。您...是将如今的塔里塞恩比作这盘棋吗？”

通常来讲，臣子万万不能揣度君主意图，但陛下刚才的举动又显然是在暗示他什么，他必须得有所表示。

加文额冒冷汗，不敢在这位威名远扬的国王面前有所松懈，只得赶紧搅动脑汁。

联想到如今南国芬恩与北方阿多雷特亲王统治的北塔里塞恩对峙的僵局，加文生硬地提了猜测，却不料反博得国王一笑，他也只好跟着干笑起来。

“有那么点意思。但...还差得远，哈哈！加文卿，朕的目光要更大、更高、更远，你再猜猜！”

加文心里更慌了。

这叫臣怎敢猜啊，就是真猜中了，伴君如伴虎，给加文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讲呐。

似是看出大臣的窘迫，年轻的国王有些扫兴地笑了笑，手里酒盏微微摇晃。

“倒是可惜...加文卿，其实你但说无妨，朕绝不会加害于你。你刚才说的很好。

“陛下谬赞了...”

“这盘棋，的确是有国家大势蕴含其中。但对峙的双方并非我们跟阿多雷特那蠢材固守的北塔里塞恩。如果硬要说他在这之中大致是何等地位，那应该就是这枚子了。”

加文顺着威廉的指向望去，发现在棋盘上红子一方的边角处，某个棋子反常的卡住了己方另外几枚棋子的走位，依据规则，这一角的棋都将再不能移动。

加文微微倒吸了口冷气，在威廉的指引下，渐渐理解了意思。

“那...陛下，这枚红方的帅棋应该就是指您了吧。放眼当世，我想能与您的雄才大略相抗衡的，应该也只有那东方的诺曼帝国了，这黑方想来就是诺曼了。咦...可为何这黑子也在互相内斗呢？”

听到加文这一番话，威廉目放精光，放下酒杯，连连鼓掌。

“好，好！加文卿，你不愧是朕欣赏的人。来，就让朕为你讲讲为何这黑子也在内斗。这还得从那覆没了的塔里塞恩帝国说起，它是个很伟大的帝国，但这个国家却有个无比恶劣的毛病，那就是上到皇帝下至边境贵族，全部都固步自封，不知何为进步何为变通。也正因此，你才会生出这种困惑。你...不，应该说是整个塔里塞恩的贵族们，要么对诺曼知之甚少，要么根本不屑一顾。这样的帝国能延续千年，倒还真是蒙了神恩！”

威廉意气风发地握拳道：“而诺曼他们的政治经济其实就很活跃发达。跟守旧的塔里塞恩贵族截然不同，他们那边创造出了一种新的政治制度，叫元首议会。”

加文尴尬的点了点头。他自然听说过这元首议会，但对之具体却绝称不上了解。

“他们的皇帝仍然掌握不少权力，但军事、政治、经济等关键方面的国家大权却都被元首议会所控制。而这元首议会由大贵族间选举出的十二名大执政官组成，由皇帝担任议长，听上去是不是很刺激？很不可想象吧？”

威廉笑了笑，接着道：“这元首议会的大执政官四年一换，诺曼此举极大的解放了贵族们的积极性，他们为了能担任大执政官掌握权力，每年都极力鼓动着手下创造财富制造政绩，早就不是塔里塞恩人以为的那个诺曼了。但既然有十二位执政官，就意味着决定的权力也被分散了。”

威廉微微抿了口酒，望向加文，似在期待了对方的回答。

“我明白了，陛下！您是说他们的十二个执政官各自意见不和，皇帝也无法行使决定之权，这才导致从棋面上看，黑子内部也在自相矛盾！”

加文深吸了口气说道，心里感慨这位年轻国王的见识果然非凡。

不仅犀利点出了塔里塞恩贵族们的顽疾，还对遥远东方的帝国有如此深的了解。这般眼界心态，他以前还从未在塔里塞恩的哪位君王身上见过！

“哈哈！加文卿，那你现在再看看这局棋，有没有发现点新的不同？”威廉兴致勃勃的又指了指棋盘。

但这一次加文怎么也看不出来了。

“这红方的帅，并不是朕，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朕。加文卿。”

“...臣驽钝，还请陛下明示。”

“单论如今，这枚帅棋，是朕，再加上梅萨洛尔的那位红王女。正是这样这盘棋才能保住平衡。呵呵，不过很快，这场上的帅棋就只有朕了。而当那时，任何狭隘的平衡跟秩序都将不复存在！朕会重新制定一切的规则，在血与废墟上建立起一个空前盛大的帝国！那时从极西群山到极东海岸，目力所能及，脚力所能至的全部土地都将拥有同一个名字，它叫做——芬恩！”

加文·布莱曼心中一震。

“陛下您...是要一统天下？！！”

威廉还是那抹和煦的微笑，缓缓点头。

只见这位财政大臣立即神色肃穆地拂袖起身跪拜在地。

“陛下若在彼时建立一个大一统的帝国，则此功绩必能超越初始王者迪恩·席拉，为万世所传颂歌咏。臣——加文·布莱曼愿为您效犬马之劳，直至您登临帝位！”

“哈哈！爱卿言重了。朕的此番大计目前还需要很多东西，人才、军队、金钱都缺一不可，而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都还有诸多说不准的变数。朕就且尽人事，你是朕的财政大臣，没有你和玫瑰家的支持，很多事情都根本动不了手，这盘棋也就无从下棋。加文卿，此番朕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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