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马格纳斯

韦尔一阵抖，喉咙嘶哑，老老实实的回答：“马格纳斯……马格纳斯曾经是我的同伴……”

“曾经？你知道他死了？”

“死？我想是的……多半死了，我的同伴全都……马格纳斯多半也已经……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最后，马格纳斯的实力只属于我们兵团中游，连团长都……”他忽然想到什么

——既然这个人在这里，那么团长是不是也还活着？

但他怎么敢问？

能在如此恐怖的魔力中保持镇定，眼前这少年和鲁鲁摩奇领主哪一个更可怕，韦尔可说不清。

而且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姬娜喊叫出的那个名字。

他不想落个和刚才那些魔兽一样的下场，一点也不想。而直觉告诉他，对这少年来说把他绞成肉沫并不会更费力。

任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雷恩做了什么竟会让鲁鲁摩奇变成那副惨兮兮的模样，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无论是魔法阵还是咏唱，这种死亡方式太突然也太莫名其妙，比被魔兽咬死更让人不能接受。

说不定也是对他发出的警告。

在极度的恐惧中韦尔的大脑以从未有过的频率高速运转。

“刚才的提问不准确，范围太广，换个角度吧。”

雷恩觉得他有必要多关照他一下，毕竟作为一个生物很难在这种不稳定的环境中认真思考。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韦尔眼球跳动了几下，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过了两三秒喉结微动咽了咽唾沫，说道：“我记不清了，马格纳斯很不讨人喜欢的……那个男人加入兵团不久，隶属于其他小队，实力也很一般，我和他……”

“废话真多啊。”雷恩夸赞，顺便压下自己的不耐烦。

韦尔察觉到了，连忙解释：“不，我不是故意……我真的记不清了，对、对了，他是第七小队的，和我的小队都驻守在魔石开采区，也许是在昨晚吃饭的时候，也可能是在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也、也可能在巡逻路上碰到过，但要说最后一次见到他，我真的、真的……”

“语气生硬、话语重复、声音上扬……你是在说谎吧？”雷恩问，语气却十分肯定，“这么努力……你在隐藏什么？”

“我、我没有！”韦尔立刻紧张起来。

比雷恩预料的更紧张。

“没关系的，如果你不想说的话。”

他改变主意了，决定换一种更简单可靠的方式。

“知道吗？有个叫做‘狼来了’的故事，我很喜欢呢，那个喊‘狼来了’的熊孩子最后被狼吃掉的结局，可见说真话也可能被吃，当然，那个故事想告诉我们的不是这个，其实在看到结局之前我猜想过那个熊孩子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想骗狼出现……居然被吃掉了，真叫人失望。”

韦尔一脸疑惑，不懂他在说什么。

“哦，别乱想，我想你多半不知道那个故事，只是随便说说缓解气氛，顺便给你点时间让你冷静下来而已……放轻松点，很快就结束了。”雷恩掌下展开一道搜索记忆的魔法阵。

韦尔陡然一震，张开嘴巴，“嘎啊啊”，喉咙里发出哀鸣，眼珠子不停地往上翻。

在混杂着成百上千只鲁鲁摩奇、各式各样鲜血淋漓的尸体以及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尖叫、吼叫的记忆里，冒出一个关于马格纳斯的碎片，漆黑的夜晚，几十个男人窝在洞窟里，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矿洞，两边石壁开凿出许许多多供人居住的别室，大矿洞中间堆着篝火，不远处堆着木柴、酒桶，十几个男人围着木桶吃饭、闲谈。

韦尔正独自坐在一边，将箭囊中的铁箭一根根拿出来，磨尖箭头，用一把小刀在箭身上篆刻咒文。

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四五十岁模样，憨头憨脑，戴着头巾留着一脸络腮胡。

“决定了吗？”男人问，“明天去吧？”原本粗犷的嗓音压得很低。

韦尔停下手里的工作，看着箭尖：“啊，当然去了……”

“嘿嘿，我想也是，这种机会不多，就那样摆在那里万一被其他人发现，就落不到咱们手里了，如果分摊到整个兵团还好，古德隆团长倒有可能真的会那样做，但要是在团长知道之前，让哪个弟兄私底下拿走了谁能知道？”

“你不是正想那么干吗？马格纳斯。告诉我也只是因为你一个人没胆量去吧？毕竟我是这里除了团长和贝拉以外唯一的银章，考虑到分赃的问题，参加的人当然越少越好，对你来说。够狡猾的啊，你这只老狐狸。”

“多谢夸奖。明天你想办法把兵团引到附近，我怕路上有危险，之后就交给我吧，我知道有条安全的路径。”

“你确定吧？据说还没有哪支兵团进入过领域内，你怎么找到路的？”

“这个，你要想加入就别问，我之前已经讲过。”

“我知道啦，不问就不问。”韦尔干脆利落的放弃，他一向不喜欢动脑。

“事成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还要继续做这份工作？我都已经想好，去找个临海的城市买块地，自己建个大城堡，反正现在战争已经胜利，也不用再担心魔族侵犯，只要有了钱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似乎见他不是很有兴致，马格纳斯嘿嘿一笑，把话扯到他身上，“把那个拿到手，就算你想和团长争抢，娶了贝拉队长……”

“你在胡说什么？”那个女人是我的姐姐！

“嗨嗨，有什么好生气的？你难道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不止我整个兵团谁不知道你对她有意思？”

“别胡说。”

“我胡说？你倒是别总偷偷看她啊。”

“你胡说！”韦尔翻着白眼嘶声大叫。

记忆再次变得混乱，城镇、富丽辉煌的私宅、满园鲜花植被、从马车上走下个戴遮阳帽的贵妇人、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从车窗往外观瞧、看到他对他温柔一笑……镜头飞转，他拉满弓弦将一只只魔兽射穿、天地翻转、身旁的同伴连人带马被巨石砸扁。

“韦尔、罗斯，去、去找骑马队！”古德隆命令道，“在赶来之前我们会把它们引开，这样下去兵团会全灭的，快去！”

“是、是！”他忙不迭地点头，转身就跑，在他身后数十名同伴与鲁鲁摩奇激烈的交战。

“团长他们撑不了太久！抓紧时间！”贝拉在马背上大喊。

错乱中闪过马格纳斯那张留着连鬓胡子的面孔，时间很近，就在义勇兵遭遇追击之前。雷恩往那段记忆中摸索过去。

“怎么样？”马格纳斯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

半山腰的悬崖，靠近山体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鲁鲁摩奇的石雕，雕像形象逼真得能吓人一跳，连身躯、手臂上的毛发都清晰可见，要不是确定上面完全没有魔力，单看个头，他就绝对不会接近。

方圆百米堆满各种动物、魔兽甚至人类的残骸，正中央有个用骸骨和魔石堆砌而成的巢穴，一块块硕大的魔石没有一块不蕴含着大量魔力，放眼望去足有五六十块，换做平时他早兴奋的叫起来，但现在有更好的东西吸引了他。

心脏猛烈地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汗毛耸立，身体止不住颤抖，他还从没有这么兴奋过，全身的血液都在雀跃。

和马格纳斯一起站在“巢”里，在二人面前立着一块三四米高的紫色水晶。

不是普通的水晶，半透明的晶体中封着一只毛色赤金的鲁鲁摩奇，是还活着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从水晶里传出来，随着它的心跳，水晶整个跟着震动，颜色忽深忽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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