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偶尔真有隔壁家的孩子存在

“第一次来到学院吧，感觉怎样？”

老人提着煤油灯在前面带路，莱昂则好奇地观察着四周。

通向教堂内的走廊有些破旧，但看得出来是很用心保养过。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油画，左边的画上是历代的帝王，右侧是历史上著名的魔导大师，在蜡烛的光芒的照耀下，他们神采奕奕，用鲜活的眼神欢迎着来访的客人。

“觉得学院很大，环境很优美。建筑似乎有些历史，也没见到多少翻新的建筑，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哈哈，你说的没错。虽然学院历史悠久，但建筑同样很悠久，所以现在使用起来就显得很不方便。不过对于学院的人来说，这也算是是一种情怀了。”

“学院没有想过改造一下吗？”

“想过，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帝都是寸土寸金，学院就算再财大气粗也很难买到合适的土地。而且更重要的是……”老人特地展示了手中的煤油灯，“你知道为什么这座教堂没有装上魔导灯吗？”

莱昂摇头。

“你先猜猜这教堂已经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大概两三百年？”

“不，它已经有八百多年历史，比帝国的年龄都大。”

“八百年？”

莱昂对这座教堂顿时充满敬意。能在漫长的岁月中保持至今，其本身就是历史。

老人像是沉湎于回忆般，缓缓道：

“那个时代非常混乱，人类第一次在大陆上站稳脚步，还不得不为了捍卫自己的生存与无数强大的敌人战斗。除了当时已经稳固的西方诸王国和教廷，其他居住在东部殖民区的人类每天都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白天，人们要与入侵的异族战斗，到了晚上，门外就会游荡着无数黑暗恐怖的生物。”

“即便是在那样绝望的情况下，人们还是艰难地保存下了火种。那时的教廷还不像现在这样声名狼藉，那些神父也还没有和小男孩们搞在一起。无数虔诚的传教士远离安全与繁华之地，在充满危险的零散殖民地建设教堂，传播圣光的信仰。这座教堂就是那时建立的无数教堂中残存的一个。”

帝国国教和西方的教廷早就分道扬镳，还相互开除了教籍。俗话说异端比异教更可恨，在国教教士们持之以恒的宣传下，教廷可谓是名声臭大街。甚至路边的乞丐都能随口讲几个教廷的神父笑话或是有些荤的修女笑话。

在市民阶层中，黑西方的教廷是政治正确的事，也正因如此全程讽刺教廷腐败堕落的小说《十二日谈》可是在普通人中大受欢迎。

老人随口黑教廷这点莱昂早就见怪不怪了。

“到了。”

随老人走过中殿来到主圣坛，视野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老人停下脚步，抬起头，莱昂也追随着老人的目光向上看去。

金橘色的暮光透过天窗，穿过浓厚的介质，照耀在一张坚毅而慈祥的脸上，让这尊用大理石雕刻的雕塑变得神圣而肃穆。

“那是卡罗尔大帝的雕塑。他在战场上失踪后，人们为了纪念他在他最热爱的教堂修建了这个雕塑。”

“卡罗尔大帝……”

对于任何一个帝国人来说，从他们诞生于人间起，这一生就注定要和帝国、纳税、信仰、死亡这些东西紧密联系在一起，无法分开。而帝国的创立者，就是卡罗尔大帝。

谈起卡罗尔大帝，帝国人总是回忆起父辈在自己年幼时一遍遍讲述的故事，那是关于一个忧郁的王子在神的指导下，高举着鹰旗开始伟大的征服，在一个充满分裂、战乱与苦难的地区建立一个帝国，并开启“帝国统治下的和平”黄金时期的传奇故事。

“据说在那场终结一切的决战中，天使带走了被强大的敌人重伤的大帝的灵魂，还把他的躯体变为大理石。民间传言说，等到帝国陷入危机，卡罗尔大帝会从大理石的雕塑中复活，骑着独角兽，从长满金苹果的树下唤回他的骑士们，再次拯救他的人民。”

“卡罗尔大帝说他年轻时就是在这里聆听到圣光的神谕。我很惭愧，祈祷了这么多年圣光也没回应过我。”

莱昂第一次知道大帝所声称自己接到启示的地方是在这个教堂，于是好奇地问：“所以卡罗尔大帝真的有听见过圣光的神谕吗？”

“谁知道呢？”老人转身面向莱昂，“任何传奇都有与真实不符的地方，但这并不影响人们对传奇的喜爱。就像你，莱昂。”

老人围着莱昂转圈，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

“我是帝国皇家学院的副院长菲尔兹，现在代行院长的职责。本来学校的工作是由是贤者大人负责，但你作为她的弟子，应该很了解我为什么要代行院长的职责吧。”

莱昂表情复杂地点点头。那位随心所欲的贤者通常神出鬼没，你很难猜到贤者的想法。与其说贤者是人类，还不如说贤者已经变成童话故事中的妖精那样的存在。

“我不像贤者大人那样是个纯粹的魔法研究者，我只是习惯于生活在阴影处的人。”

“但我知道，学院需要我这样的人。”

“人人都知道，由卡罗尔大帝和贤者大人共同建立的帝国皇家学院是帝国最优秀的学府，也是帝国魔导士、将军、官员甚至是新贵族的摇篮。它承载着帝国的荣光，也给了每一个人超越阶级的希望。”

“可在学院的光辉下，也隐藏着欲望与黑暗的漩涡。对于某些人来说，学院是很好用的工具，是理想的阴谋策源地。没有什么可以比学院更接近他们所渴望的东西。”

“而我作为学院的管理者，必须要对学院每一个学生负责。这里是真理的传播地，不是阴谋家乐土！”

老人从亢奋中冷静下来，他拍了拍莱昂的肩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莱昂，你的过去是个谜。任何资料都是从你成为皇帝的随从时开始记载，而那时的你已经是个三级的魔导士了。没过几年，你更是提出关于魔法的全新认识，一举成为帝国最年轻的七级魔导士。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一致认同你可能成为本时代唯一的九级大魔导士，成为又一个名垂青史的传奇。”

“可你不会觉得这很奇怪吗？研究魔法可不像研究神术一样轻松，没有神灵会降下赐福，研究魔法只能靠汗水一步步在魔法的田圃里浇灌出花朵。可你却像突然出世的天才，给整个魔法界带来如此震撼。我曾拜读过你的大作，完美，精妙，颠覆，我很难相信那篇论文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莱昂从未把自己取得的成就放到心上，所以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同僚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听了老人毫不吝惜的赞美，莱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以缓解目前的尴尬和害羞。

“但我不否认世间真有才华横溢的天才，加上你得到过贤者大人的指导，你的研究成果可以得到合理解释。只是我仍然保持着顾虑。”

“你的能力证明你可以胜任教师的工作，然而你与皇室紧密的联系让我怀疑你能否保持中立。皇室从未干涉过学院，我可不希望这样的传统在我手上被破坏。我不知道皇室有什么打算，或是你有什么特殊的目的，但我以学院的管理者的身份恳求你回答一个问题---”

“莱昂，你能对自己的学生负责吗？”

莱昂不假思索地回答：“应该可以吧。老实说，直到一天前我都从未想过来学院当教师。要不是那个公主无理取闹，我还待在国立图书馆做一个快乐的图书管理员呢。要解释什么是负责我没什么把握，我只能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去教导学生。”

老人，或者说帝国皇家学院副院长菲尔兹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相信你，莱昂。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们共同的影子。我们都是同一种人，生于黑暗却执着于光明。现在你通过了我的面试，合格。”

我这不是什么也没做吗，怎么就合格了？莱昂觉得事情发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宣布完结果，老人将一串钥匙和一封信交到莱昂手上。

“这是？”

莱昂有些疑惑。

“钥匙是学院图书馆地下藏馆的钥匙，那里保存着不向外界开放的珍贵魔法书手抄本和残存的原本。那些都是考古而来的古代魔法资料，我想你对它们一定有很大的兴趣吧。”

“真的！？”

你觉得那些东西就能打动我？我好歹也是见多识广的七级魔导士，我真的会对这些破烂感兴趣？

你可不要把我给看扁了好吗？

我根本---------

无法拒绝！

莱昂已经等不及要去研究那些古人的智慧了。

“那封信是公主留给你的，你回去后再拆开吧。”

然而此时莱昂的心神已经飞往学院图书馆地下藏馆，注意力全放在神秘的古代魔法遗物上，完全没有听清老人在说些什么，老人见状也就干脆放莱昂走了。

“对了，副院长！”

莱昂走出大门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朝走廊的尽头大声道：

“我知道学院不翻新的原因了！”

老人拍了拍自己教士常服上刚落的灰，笑道：

“但愿真如此吧，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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