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公主与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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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自己能看见光明是什么时候？

我想那大概，是已经无法记起的许久之前了吧？

——公主殿下，请将一切都交给我吧，浮世的纷扰怎可入你美丽的双眸。

我的“骑士”这么对我说了，便为我戴上了遮蔽视线的眼罩，在我看到了某些鲜红与罪之后。

——公主殿下，您娇贵的千金之身，怎能过度操劳，请好好休息。

说着这样的理由，我的双手和双脚被温柔却无法挣脱地绑在了我寝室的床上，我唯一需要做的，就只是美梦而已。

——公主殿下，请不用在意，外面的嘈杂，怎能扰乱您的美梦一场？

或许是听到了谁人的狂乱与喊叫，我的“骑士”便在温柔话语的之中，用细密柔软的丝绵将我与一切声音隔绝，亦将我的声音与俗世分隔。

我的“骑士”啊，披荆斩棘，所向无敌，那忠勇与谦卑，将我的一切都妥善地打理。

哦，公主殿下，我深爱的公主殿下。

就算双耳无法倾听，我也能感觉到他那未曾对我言表的爱意。

我决定，在他下一次为我解下双眼的眼罩时，我会看着他，要他对我说出他想对我说的那句话，我也将微笑着接受。

......可是那个机会迟迟没有等到。

没关系，我会继续等下去，不管是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身为半神的科恩族的我，有着无穷无尽的时间与精力去做等待这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等着，等着......

我发现我错了。

到底等了多久？几年？几十年？

亦或者是几百年？

纵使经常能通过肌肤的触觉，感受到我的“骑士”他那压抑着的情感，可是我却在这份持续了不知多久的等待中将所有的热度挥散一空。

我还会笑么？

我还会哭么？

我还记得，父王那严厉的温柔，与母后慈爱的微笑么？

我还记得，王兄那寄宿了雄心壮志的眼神么？

我不明白了。

就连在明白我将这些都忘记了之后，恐惧的感情也变得凉薄与淡然，就好像放凉的一杯水，过不久之后就会被倒掉，可是我从来没有做过倒水的工作，所以变得越积累越暧昧与粘稠，甚至到最后，变成了视而不见与无动于衷。

看不见光明，听不见声音，发不出声音，身体被拘束在床上。

......拘束？

说起来，这对我来说似乎是一种无礼的举动吧，那到时候我可要好好说教了，快快将我解开，我的“骑士”，你可知我有多想见你？

其实我也想知道......

我想出去，想要解开这些束缚。

这些时不时出现在脑中的念头，被已经淡化的感情所吞噬，消逝在一个又一个的美梦中。

今天我的“骑士”又去哪里征南战北了？只要是他的话，必定会为我带来凯旋的好消息。

有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呢？要是有的话我可决不轻饶。

会不会有哪个国家的公主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呢？这点承认他魅力的度量我还是要有的，因为他可是我的。

这样想会不会让人觉得我是个独占欲很强的公主？不过这点恶评，我的“骑士”一定会为我平息的，对不对？

真是期待，你会给我怎样的惊喜，因为我很期待。

真的我很期待。

我很期待。

很期待......

......我到底，有没有很期待？

一定是因为身陷这种孤独的感觉太久了，我有点性情上的淡化了，只要解开这些束缚，我一定会恢复成过去那个开朗的自己。

一定会。

一定...会的。

我是......身为半神的科恩族，拥有无尽的岁月与永恒的生命，区区一点时光的流逝又能耐我何？

我根本一点也不在乎。

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不在乎。

不在乎。

......其实我在乎。

我真的在乎，我认输了好不好？我投降了好不好，哪怕只是一下，能不能解开眼罩，让我看看你的脸？我的“骑士”。

你知不知道，我有些害怕？

不过最近已经感觉不到你握住我的手了，你在哪儿？我需要你啊。

我害怕，我需要你。

或许身为半神，我可以不吃不喝地只是躺在床上做美梦，可我会害怕，会需要陪伴。

......不，或许我不需要了。

我太孤独了。

孤独到已经连害怕都接受了，连你不在身边都习惯了，别说美梦了，就连噩梦都做不出来了。

时常，我会意识模模糊糊，却无法入睡，是因为我已经不再是我了么？

对于这些过去我一定会不知所措的情况，现在的我都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接受了。

你在哪儿？我的“骑士”？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你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你将我劫走了对不对？

我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边躲避父王派出的重兵的搜索，一边在全世界私奔呢？

真是浪漫啊......浪漫吗？

......已经没有这种感觉了。

没有么？不，也许还有，但就像我曾经将之形容为一杯水一样，不会倒水的我到头来只是将其弃之不顾罢了。

我想重见光明么？或许吧。

到头来，就连重见光明这件事，也变作消遣时光的玩笑话，想着[要是真的有谁来让我重获自由就好了]这样的事情自娱自乐罢了。

......到底还要等多久？

......我的灵魂还能等多久？

说不定，心死的感觉，我已经有所了解了呢。

死，什么是死？

不明白，但我知道永远睡着就是一种死亡，就像我现在这样躺着，不睁眼，也不说话，活像个人偶一样。

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死了呢？

可是死人有怎么可能会想着这些事情呢？

我会死吗？会变成我的族人们死去时那样，永远地闭上眼，纵使身体并不会腐败，可是灵魂却终将烟消云散？

我在害怕吗？害怕是怎样的？

谁来告诉我，谁都好，当然了，最好还是我的“骑士”。

......啊啊，无所谓了，不想了。

......不，还是想吧，若是不思考，我就真的死了。

真奇怪，我似乎是怕死的。

我怕死么？

说不定是的。

为什么我怕死？

没有人告诉我，不会死的我也无法理解。

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吧。

说不定会有知道的机会的。

这么想着，时间的流逝在我看来已经无足轻重了。

无时无刻，我都在思考。

我是谁？

我想做什么？

我今后会如何？

以及——

好无聊啊，这无聊的生活，将持续到何时？

像是命运回答了我这个无聊的问题，有谁在不知多久之后，解开了我的眼罩。

而在与那人邂逅，并踏上旅程之前，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与他初次见面时，他自我介绍时说的话——

[我是众王之神，亦是众神之王，我就是夜烬神王，龙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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