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H调变奏曲

【】

今天是例行公事的日子。

早上敲了义母大人的房门，进去后拿出了近期画的设计图，交给她评价。

“不是挺好的嘛”，收到了这样的回答，道谢了之后，我便退了出来。义母大人已经收拾好妆容，看来接下是要工作了，而且是精神焕发要大干一番的势头，估计今天是见不到她了。

回去的路上，我反思自己。

不是“不好”，也不是“好”，一向耿直到辛辣的义母大人说了“不错”，也就是说这些图里一张达到参赛水准的都不存在，但也不是一无是处，说不定有哪些细节或者新颖的想法吸引了她吧。

超过了一般水准，但是离职业还差的远，这是她曾经说过的话，目前看来，我的进步也不算明显。

是绘图不好吗，或者说是眼光的问题呢？我的问题并没得到明确解答，身为职业设计师的义母大人看了那天我认为最好的设计这样说了——

[缺乏表现，没有意识]。

是结症，瓶颈般的东西。它不像绘画功底、市场经验这种可以有方法提升的能力，不依靠积累，而是寻求某一刻的顿悟。

只要我没有那个机会，一生都解决不了的话，它便是个不可逾越的沟壑。

“原因在哪呢？”，即使问自己这种傻瓜式的问题，我连纠结的线都看不到，更别说找到开端的线头了。

无论怎么试图向作品注入自己的意志、或是被称作“灵魂”的东西，义母大人却总是摇头。

是我没有那种能力吗？该怎么做呢？

“没有捷径，服装这条路和所有的艺术活动一样，要靠自己的探索和挖掘。啊对了，就像冒险家一样。”

看过不少漫画，冒险家的含义我或许明白，但是要做到和漫画里的人物一样的事？

“嘛，我认识一个在这方面的天才，他的名字叫史丹利。听说是个能将‘世界’融入衣服的人呢，如果你能见到他估计能收获些什么吧。”

最后义母大人给我的建议是多画。

十张不行就画百张，百张不行就画千张，千张也不行的话，继续去画上一万张吧。就是这个最基础却也最难以维持的做法，在我之前，仅仅是因为怀疑自己是否有才能、能否可以在服装这条路上走下去而倒下的人，已经数不胜数了。

成功的例子也有，很近，就是义母大人，才能与努力兼具的她，工作室时长堆积这数千张以上的设计图，每年还要专门清理一次，因为太多了没地方放。

要认真走下去的话，就不得不持续地重复，在重复之中找到突破瓶颈的方法。

加油吧，我，在[最终期限]来临前。

拐过走廊，却看到走廊尽头的我的房门前站着一个人。

辉星：……妹妹？

爱由理：啊，哥哥大人。

她转过来向我躬身。

爱由理：本想打扰一下，没想到您不在房间，也不知道去哪可以找到您，索性就等在门口了。

辉星：呃，要是我很长时间都不回来怎么办呢？

爱由理：（微笑）那就没办法了，因为时间不多，我只能怀着遗憾的心情出发了。

辉星：出发？

爱由理：是的，我待会要会大藏家的本家一趟，因此来和您说一声。

啊，这个妹妹是必须去露脸的啊。

爱由理：哥哥大人也一起去……是做不到的事呢。因此想来问问您有什么话想带给他们，我顺便回去一趟就当做给他们的惊喜了。

想要对家族的人说的话吗。

辉星：惊喜啊……不，没什么想要特别说的话。只是、要是见到伯父大人的话，能否替我打个招呼呢？

爱由理：是吗？难道在顾虑什么吗，不用担心，想说什么尽管告诉我好了。

辉星：不、真的只有这个了。

爱由理：好的。如果见到他的话，我会转达的。不过伯父大人通常不会久留在日本，正好出现在本家的时间很少呢。

辉星：嗯，我知道。遇不到的话，也没关系。那个……

爱由理：（微笑）是，我不会向他们提起您的，请放心。

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啊，自己还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呢。

打过招呼后，她就一身清爽地走了。目前来说虽然我还难以信任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但是她的友好态度也多少减轻了我的不安。

辉星：想对家人说的话吗……

其实还是有不少的，但是那都没必要。来到日本后，至今为止我几乎不曾与自己家族的人交谈过，因为主动联络他们的是被禁止的。

事实上只有伯父大人偶尔会打电话过来，但我不能自己打过去，就算伯父大人开玩笑说了“可以打过去”，我也联络不到。我试过了，始终关机。

不过通过义母大人联系伯父大人这种事还是可以做到的，这点很奇怪，但是并没有人说不行，因此有时会出现上次那种情况。

除此之外，我似乎还可以通过义母大人和母亲大人谈话，但那个一次都没有尝试过。

那两位的交谈应该比较频繁，明明都是大忙人交情却从未断过，我能住在这里也间接说明了这点吧。她们的友谊被伯父大人称为“佳话”，虽然是作为调侃。

记得义母大人问过我怎么看大藏家，我实话实说了，[我自己也不清楚]，被她评价说“真是有辉星特色的模糊回答呢”。

好吧，想多了，现在得回房画设计才行，我可要好好给自己打气了。

辉星：学校啊……

不经意想到这个问题，我还要给自己选择一个学校才行，之后就要去上学了吗。还剩……嗯，不到两个月。

辉星：要是可以解决就好了……机遇呢，不知道能不能撞上啊。

向神明大人祈祷一下好了。两手合十，拍出响声，在心中念出愿望。

神大人啊神大人啊，给我一个机会吧，一个就好。

【】

门：咚咚。

有人敲门了。

辉星：是，哪位？

门：少爷，你在呢。我是九千代。

辉星：九千代啊，有什么事吗？

门：有两位客人在楼下等您，想邀请您去参加谈话，不、严格来说是一名吗？

咦，有客人来？

辉星：能让他们稍微等一下吗？我从现在开始准备。

门：是，我会传达的。

门口响起脚步声，我放下笔换上正装，想起要是刚才问一下客人的名字就好了，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

爱由理：给，尼尔吉里红茶，这个公馆里的女仆泡的，手艺很不错。您请用。

九千代：爱、爱由理大小姐？！端茶送水这种事交给我来做就好——

爱由理：不用了，九千代小姐，这位是我家人。我来更好。

九千代：我知道的，两位都是大藏家的人，这位大小姐有时也回过来，平常都是我们女仆做的……

爱由理：这样啊，让你困扰了吗？抱歉，我没有过随从，从来都是自己来呢，还没习惯使唤女仆的方式呢，呵呵。

少女的声音：谢谢——爱由理桑是实干家呢，亲力亲为这一点在本家的女仆中也是津津乐道的。也谢谢你了，女仆桑。连招呼都没打就过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九千代：不不、那个，虽然有点惊讶，但是您、怎么说呢，也是这个公馆的常客了吧。

少女的声音：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来过了吧？这样算不上常客，不过挺熟悉了也是事实。

爱由理：原来如此，我才刚到几天，说不定这里属我最放不开了呢。

少女的声音：爱由理桑的话没问题，虽然没有实际见过，但是大家都称赞过你，说爱由理桑是无论到哪里都可以代表大藏家出风头的优秀之人。

爱由理：出风头什么的，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呢。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而已，大家都这么说我反而觉得有些头疼呢，呵呵。

爱由理：而且，放着这么出色瑠美姐去称赞很少露面的我，大家都在想什么呢？比起[第四代]作为小辈的我，明明是[第二代]的瑠美音姑奶奶大人更值得注意吧。

少女的声音：那种叫法就算了，别说了。最近才在本家确定了用[瑠美音小姐]这个称呼哦？

爱由理：啊、真的，口误了、我可真是冒失呐，对不起哦瑠美姐。

少女的声音：呼，从小学开始身为一个孩子的我却被称呼为【姑姑大人】、【姑奶奶大人】，太奇怪了不是吗？都没办法好好和大家说话了。因此一直坚持呼吁让他们用[桑]来称呼我，好不容易才有了成果。

少女的声音：……嘛不过，爱由理桑你很少回本家，所以不清楚吧，[不知者无罪]，这次就原谅你好了。

爱由理：十分谢谢呐，瑠美姐真温柔~说起来[瑠美姐]这个叫法也是您教给我的呢。

少女的声音：啊，那是因为有一个人这么叫了，感觉很不错就用了。

爱由理：这样么。能叫您瑠美姐的，除我之外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没错，是我了。

辉星：早上好，瑠美姐，好久不见。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虽然我几乎没有和大藏家的其他人谈过话，但是唯独有一个例外。

大藏瑠美音，从辈分上来说是我的姑奶奶，因为她是曾祖父的女儿。一听说会觉得难以置信，因为女儿出生的时候，曾祖父已经接近百岁高龄了，虽然瑠美姐的母亲很年轻，但是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年纪的人还有生育能力，这也间接说明了曾祖父大人强壮的生命力吧。

还有虽然瑠美姐的母亲很年轻，会和曾祖父结婚却不是为了大藏家富可敌国的金钱，而是因为真正的爱情，那还真是一段佳话。

大藏瑠美音：辉星桑——

那个人以一副明显高兴着却又不想太暴露所以强压下去笑容的脸，将目光移到我的身上。

大藏瑠美音：……美少女？

然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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