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通行许可·其二

在莉莉姆的再三恳求下，朵拉暂且以领主女儿的身份向她保证了赫菲的人身安全，朵拉要莉莉姆先带赫菲抵达群落，之后再另做打算。

“关于采集魔石这件事我还得向父亲大人禀报，就先走一步啦——”

天边已经快要露出鱼肚白，因为忌惮阳光，朵拉要赶在天亮之前离开并回到巢穴。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飒——”地一声飞走了。

朵拉的飞行速度比化身为龙的伊芙还要快上几分，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

虽然朵拉和伊芙都已离开，但莉莉姆和赫菲的旅途还要继续。

“……没想到这车意外的还挺结实？”

看着除了被扬起的尘烟蒙上了一层灰尘之外并无大碍的龙车，莉莉姆不由地发出了惊叹。

因为及时触发了防御结界，尽管受到了那样猛烈的攻击，木质的车结构本身却并没有遭到损坏。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做的。”

赫菲一向对自己制作出的道具有着十分自信，毕竟是亲手制作的，质量耐久度如何、能够承受伤害临界点是多少，这些她都一清二楚。

没有人员伤亡已是万幸，只不过原本用来拉车的地龙有点受惊，看样子是被刚刚伊芙攻击时的龙威严吓得不轻，

莉莉姆轻声细语地安抚了它好久，还去周围找了地龙最喜欢的龙草来喂它，这才打起精神站起四足继续拉车。

赫菲重新坐回了车头握起缰绳，两人这才终于得以重新回到了前进的路线上。

“话说回来，你不是也能飞吗？为什么不直接跟在那位吸血鬼大小姐的后面和她一起回去？你们不是同族吗？”

赫菲心中有些疑问，不知为何，莉莉姆看起来似乎是打算一直跟着自己，一点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那个，飞行可是很消耗魔力的~！你也看到了，朵拉小姐的速度那么快，我根本就跟不上——再说，我们已经离魔族领地的结界入口不远了……嗯，应该马上就能到了！”

——此乃谎言。

这只是自己一时的借口而已，莉莉姆心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回答时不免有些心虚。

天国的爷爷……对不起！

莉莉姆并不是一个好孩子……这几天说了这么多的谎话，等到自己死后下了地狱肯定会被拔很多次舌头吧——！

她只是想多在赫菲身边待一会儿而已，才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当挡箭牌…

短短几天内，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

自己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到了成年，却是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这个世界广阔的冰山一角。

都是因为她，自己才会发现这世上竟然有那么多奇妙而有意思的事情，而且除了这个世界以外，居然还有另外完全不同的世界存在……！所有这些崭新的‘知识’和‘概念’无一不颠覆了莉莉姆原先的认知，

只要跟在她的身边，每天都会感到眼花缭乱、心情雀跃不已。

虽然于此同时也受到了不少惊吓，但是莉莉姆觉得，和赫菲一起的旅途是真的很开心，所以她才会想要尽可能地延长这段不知何时就会戛然而止的时光。

因为——莉莉姆明白，自己和赫菲之间的联系都是建立在那一次意外构筑的眷属关系上，这是维系着‘勇者’和‘魔族’之间仅存的薄弱关系的脆弱丝线。

如果失去了这层联系，恐怕自己就会和赫菲失去交集，从此变成两个世界的人。

“要是眷属契约真的解除不了，赫菲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莉莉姆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啊。”

赫菲抬头看了一眼拂晓来临之前的天空，长呼了一口气，在夜晚的冷空气尚未退散的森林半空中结成了白色的雾气，

有些话她觉得必须和莉莉姆提前说清楚。

“那个啊……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在此之前必须赚够足够的钱……所以我之后会去很远的地方行商和旅行，无论能不能解除契约，在这件事结束之后我都会离开——”

一开始是因为太过突然，被莫名其妙地签下了不平等条约，还成为了魔族的眷属，赫菲是担心身为魔族的莉莉姆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所以才有些反应过激了，

但是经过这些天来的相处，赫菲已经完全相信 莉莉姆并不是那种会滥用权限对自己做出什么过分的要求的人，她对自己陈诺过的‘不会再下主人的命令’也好好遵守到了现在。

她是个会为他人着想、温柔纯良的好孩子。

明明自己是魔族最大的敌人勇者，她却对这样的自己说‘没有理由对勇者复仇’，原因只是因为‘不想再看见战争了’

即使是被她知道了自己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人，赫菲也完全没有像以前那样被知晓了身份而产生的心惊胆战的感觉，反而还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因为……这个世界上终于有那么一个人，自己在她的面前可以卸下伪装，

和这孩子待在一起，赫菲久违地感受到了幸福。

但是……

越是觉得开心，就越害怕失去

正因为这样，她才必须离开。

每次故事进行到最后，都会变成只有自己独活下来的悲伤结局……

这样的结局，她已经见到了太多，已经多到不想再次经历了。

所以说，与其让故事的结尾变成那样悲伤的故事，不如由自己亲手斩断。

……。

“那个啊，莉莉姆……我仔细看过魔族眷属的状态介绍，这个状态并没有强制限制范围，也就是说只要主人同意，眷属也可以离开主人进行个体活动，只要莉莉姆你同意，解除也好不解除也罢，应该都并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过了良久，赫菲的回答都没有得到莉莉姆的回应，

“……莉莉姆？”

赫菲这才注意到有哪里不对劲，她转过头去，这才发现莉莉姆的眼睛红红的，她低着头咬着下唇，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怎、怎么了？”

赫菲被这幅反应吓得赶紧叫停了龙车，她径直跨过栅栏，跳进了车内，来到了莉莉姆的身边。

她一向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这一套哭哭组合拳实在是打的她措手不及。

“因为……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却还什么都没有补偿给你……”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莉莉姆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不断溢出的眼泪，奈何泪水就像打开了阀门一样止不住地往外涌出，

“唉，等级没了再重新练就行啦，我早就已经完全接受现状了……真的，当时说的都是气话，现在已经没有怪你的意思了……不要紧的……”

赫菲手忙脚乱地想要帮莉莉姆擦掉脸上的眼泪，却发现越擦越多。

“可是，我不想和赫菲分开——”

莉莉姆努力克制住抽泣，她握住了那只正帮自己擦着眼泪的手，抬头看向了手的主人，

乌云被风吹开，异世界的第一缕阳光撒进了车窗，照在了两人的身上，浅金色的光线在莉莉姆细软的银色头发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圈，泪花在她的眼里随之闪烁着。

“我可以……就这样…继续待在你的身边吗？”

她就这样直直地注视着自己，想要听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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