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居住在教堂的泛信徒们

教皇历399年2月24日，圣埃瑟斯教堂进行裁罪审判。阿娜忒斯·冯·赫拉霍勒芬永远忘不掉这一天她在圣裁室看到的场景，因为在那以后她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卡住的命运之轮此刻才重新开始转动。

这种变化对她来说是好是坏呢？每当她思索的时候她只觉得苦笑不得。但是至少现在她还活着，以后也将会好好地活下去。相较而言，她所目睹的才算是人间惨剧。

一切要从事情发生的前一天开始说起——

东普诺大陆，教皇国，首都，圣夫欧拉城。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西方落下，只有在经过圣城上空的时候日光才最为纯洁耀眼。任何虔诚的光明神信徒都使自己相信，圣城的所在就是主物质位面的中心，即世界之中心。

中心的中心是教皇的居所，拱卫教皇的宫殿的两座最大教堂，就是圣埃瑟斯教堂和圣凯琳教堂。两座最大教堂除了具备一般教堂的所有功能，它们还承担着接纳朝拜者和饯别传教者的重任。但是很少有人知道，教堂中居住着一些并非神职人员的年轻人，他们地位尊贵，但是被限制了自由。要问他们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你只能得到他们是被派来教皇国学习主的教义的这个答案。

那是阿娜早已放弃追究的话题。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阿娜在教堂后方的花园中饮茶。米开朗神父今日前去教皇居所参与讨论会，随行的还有教士数人，修女数人。留在教堂的神职人员只有安妮修女、埃利耶修女和麦克教士。其它的人排除园丁和厨师，就是阿娜和她的那些“同伴”。

“荷莉叶卿，听闻米开朗神父这次前去觐见教皇阁下乃是为了商讨我们回国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吗？”说话的人有着璀璨的金发和碧绿的眼睛，是戴拉·德·阿尔法西亚，大熊国封地贵族阿尔法西亚侯爵的次女。

“戴拉卿，我还没有收到拉鲁方面来的消息哦……要知道，我们现在都还没有满17岁，想必当时大家签订的契约都还没有到期，很难想象教皇冕下会提前放我们回到各自长辈的领地呢。”荷莉叶答。她褐色的头发被梳成本国样式的发髻，蓝色的眼眸透露着不自信。

“咳咳。诸位，我倒是听说顿特帝国的皇子近年已经达到了结婚的年龄，说不定就需要从我们这里面挑出一位提前回国去做他的正妻呢。”金发的伊莲娜·杜鲁鲁道出了惊人的消息，然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嫁到顿特那个乱政的国度，去做暴虐皇帝子嗣的妻子？谁想去，她怕是失了智。”毫不客气的发言，说话者是特林修·杜鲁鲁，琅威奇候爵的长女。她和伊莲娜是亲戚，有着同样的红发和红色的眼睛。

“特林修卿，请你注意你的发言。”戴拉指责了特林修的过于直白的言论，但是她没有为顿特皇室进行任何辩护。

一些人把目光放在阿娜和她旁边的女子身上。

“不必介意。顿特帝国近年来确实走上了错误的道路，也为诸位的祖国带去了许多不该有的麻烦和损失。作为顿特帝国的贵族，我们的家长本应尽到劝谏皇帝的义务，可惜未能建功。拉尔·冯·休姆希亚斯在此向各位道歉。”黑色长发、黑色眼眸的少女起身鞠躬，默不作声的阿娜也跟着站起来微微躬身以示歉意。

坐在席上的众人皆是起身，特林修·杜鲁鲁显得有些慌乱，她说：“不、不用如此。这一切本就是贵国皇帝一意孤行所致，你们不需要向我们道歉的。不如说，是我失礼了。”说完也躬身道歉。

阿娜叹气。

“阿娜，你有什么想法吗？”坐在她身旁的拉尔询问道。

（大佬发言，全场俯身倾耳）

“米开朗神父跟我说过了，他这次去教皇居所主要是为了参与针对圣城来年行政计划的商讨，另外还要通报关于明日的罪人审判的事宜。关于顿特的皇子的婚事，皇帝的嫡长子乔伊森就住在我们对面的圣凯琳教堂里面，留在本国的是乔伊森的哥哥迪西乌斯，他确实该结婚了。你们有兴趣？”阿娜没好气地扫视了所有人，除了特林修·杜鲁鲁和戴拉·德·阿尔法西亚以外没有人与她对视。阿娜忽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在这个教堂里拥有更高的权力和更好的消息渠道，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抱有不满的情绪。不只是因为她，阿娜忒斯·冯·赫拉霍勒芬是顿特帝国伍德大公的长孙，更是因为在场没有谁比阿娜在这个纯白的牢笼里面待得更久。

八岁时她就只在一个侍女的陪同下被送到圣城，十三岁时唯一的侍女被调走后她更是一个人接受这里的修女和神父的教导，一直到十五岁时她才有了这些同样是被约束在光明神的眼皮子底下的“伙伴”。阿娜与圣埃瑟斯教堂的神父更加熟识、受到更多的照顾，这与其说是一种特权，不如说是一种怜悯——甚至更加残酷，在场的诸位贵族子嗣中阿娜忒斯·冯·赫拉霍勒芬才是最主要的囚徒，米开朗神父就是负责监管她的人。在这一点上就连戴拉和特林修也得往边上站。

茶会继续进行。戴拉等人兴致勃勃地交流起各自故乡的风俗和传闻，上层下层皆有。久离故土的阿娜看着阳光照射处的花朵走神。

“据说东部郡的冒险者团队讨伐了劫掠之龙，却没有找到龙的财产。”金发的伊莲娜·杜鲁鲁提起了近日的热点。

“但是他们卖掉龙身上的材料已经赚了不少钱了。我父亲的财务官跟我提过，收购巨龙材料的商会是红马车商会。”特林修·杜鲁鲁点头。

“但是龙的财富不应该凭空消失掉才对啊？劫掠之龙拉普卡，它可是袭击过好几个中小型城镇！”一提到这种话题，戴拉就难以保持矜持。

“或许是有人在他们讨伐恶龙的时候先去巢穴偷走龙的财宝了吧。”低调的荷莉叶作出了合理推断。

“但是现在还没有调查出结果呢……特林修卿？”戴拉扬了一下下巴。

“我家里也在追查此事，毕竟是发生在离我们领地不远处的事情。收到消息我心情好就告诉你们吧！”

“特林修卿！”戴拉轻拍桌子，“届时请你一定，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哦！”

特林修回以微笑。

拉尔戳了一下阿娜，阿娜从半走神的状态恢复了过来。想清楚刚刚听到的这些信息之后，阿娜也对此事升起了浓厚的兴趣。她凑上前，胸口紧贴桌子边缘，用希冀的目光看着特林修。足以萌杀某些人的模样令特林修受不了了，对方迅速败下阵来。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啦！阿娜乖~来让姐姐抱一个！”特林修起身离席，向着阿娜的位置走去，同时戴拉也站了起来，快步前去抢夺。

阿娜忒斯能够受到众人的关爱，也是因为她的外表足够折服这些人呢。

虽然聚在这里的女生们年龄相近，但是阿娜确实是最小的一个，个子也最矮，身材纤瘦娇小。她被两个高她一个头的女孩来回抢夺揉弄而无力反抗，银灰色的头发被弄得散乱不堪，请求二人放开但是没有效果，最后她只能嘤嘤嘤地呻吟。

剩下的女孩们对此习以为常，没有谁上去帮助阿娜脱离困境。不如说，若不是不好与作为侯爵子嗣的戴拉和特林修对抗，现在会有更多的人参与抢夺。

茶会在打闹中结束，再过一段时间就是读书与学习魔法知识的时候了。神父和修士修女们会在晚餐的时刻回来，届时她们就要在监督之下开始祷告。晚餐后随便做些什么就该睡觉了，一天里剩余的时间就会这样被消磨过去。阿娜与伙伴们一起收拾着东西，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谁又知道，这样波澜不惊的生活会很快发生剧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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