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金波海澜歌

每个水手都梦想看到人鱼公主对月而歌，只是做梦罢了。

——杰克船长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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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之所以美丽，是因为黑暗无论怎么蔓延，总会有着迷人的光芒，一弯新月，生于浩瀚星海，无意间瞥见了海上的人儿，那是不一样的感觉，像一种悸动。

更像欧冶现在的心。

整个世界都是静的，只有歌声和欧冶的心跳声，歌声中有一种银铃般的清脆，也有竹叶沙沙的伤感，始终与哗哗的浪声若即若离，并与天上月光的朦胧，以及星光的灿烂达成一种完美的和谐，又如甘露随着月光倾洒在春风中复苏的嫩芽上，平添三分生机，用心听，似乎还能听到了歌声中隐隐流露出一种矛盾，有激励、伤感、眷恋、遗憾，以及幻想。

欧冶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歌声中，目光如同酒劲正酣般满是迷醉，直愣愣地对着歌声传来的方向，仿佛被煎鱼香味浮起来的汤姆猫，双手不由自主地滑动船桨，开向歌声深处。

爱尔琳妮手指轻敲着横在膝盖上的法杖，对前者迷失的表情，似笑非笑，仿佛那充满诱惑的歌声，纵使如引蝶之花香，如招蜂之蜜香，于她而言，不过是一阵春风拂面，足够强大的精神力，让她无视这种魅惑。

听出歌声来处后，爱尔琳妮伸手敲了敲欧冶的额头，精灵细腻皮肤特有的冰凉触感，让欧冶转过神来，错愕自己突然被迷惑了。

干笑了两声，欧冶问道：“刚才的歌声？”

“来自塞壬的‘潮汛魅惑之歌’，传说塞壬用歌声来诱惑过路的航海者，海地精就是上古地精商人迷失在塞壬歌声中留下的产物。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但不会运用，便中招了。”

塞壬一族，是海族四大族之一，在各座岛屿的岩壁与树林中生活，飞翔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猎食，姿容娇艳，体态优雅，拥有天籁般的歌喉，是捕鱼或杀敌的最主要手段。

塞壬在海族中，负责封锁天空，任何没有经得海族允许的船只出现在海上，都会被塞壬的“潮汛魅惑之歌”吸引过去，从而失去性命，并且尸体还被挂在峭壁上，宣告大海的残忍与霸道。

欧冶取出了雷霆之击和一块章鱼状的莫纳水晶，做好战斗准备，“除了塞壬，还有别的敌人吗？”

爱尔琳妮抬头看了眼夜空，新月如钩，“好战与野心，促使青莱海族在五千年前对陆地发动了全面入侵战，企图侵占大|陆，而且还是最为野蛮的人海战术。在海族的侵略军抵达大|陆中心的爱琴海前，被更为好战的比蒙水族所击败，被赶回了深海之中，这一战史称‘海陆大战’。此后五千年，海族仍然未改他们的侵略性与野心，实行了封海政策，不允许任何船只行驶在海面上，对出现在海上的所有船只进行攻击与夺略。”

“任何船只？”

“是的，除了获得许可的少量商船可以在近海航行外，青莱海族会击沉任何船只。海族曾放言‘除非安上翅膀，否则任何生命休想从海族头顶飘过’。海族一直执行着，并且有能力执行着这句话，因为特里同美人鱼是天生的水系魔法师，在这充满水元素的海中，只要一个简单的‘暴雨术’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让任何船只寸步难行。”

“那我们呢？夏多雷每百年一位远行者，是怎么通过的？”欧冶想了很多可能，觉得最不可能的就是远行者一路杀过去，最有可能是类似箭鱼骷髅的护送。

爱尔琳妮并没有直接回答，“海族要真是找我们麻烦，定少不了威尔族的虎鲸人和沙克族的魔鲨人。威尔族鲸人是海洋中最强大的武士，巨大壮硕的体型与泰坦族巨人不相多让，号称斐曼海陆空最强武士，海巨人在鲸人面前，不合一拳之敌。虎鲸人的体型在威尔族只是中游，其凶狠程度在整个青莱海族中首屈一指，而且诡计多端，一出动往往是毫无强者风范的群攻，连号称‘深海之狼’的沙克鲨人都退避三分。”

“而魔鲨人，则是沙克族中的另类，蛮横身体，与生俱来的水系魔法，个性极其凶悍，一旦不敌对手，他们甚至不惜自爆身体，由于他们的身体表面坚硬的就象镜子，往往在自爆之后，还能将拣来的尸骨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形，人称‘深海猎手’！”

“威尔族鲸人与沙克族鲨人同属青莱海族五大分支之一的奥迦斯鲲鲛族，连皇族特里同美人鱼都不假辞色，我行我素。若真惹上他们，我们不但有一场苦战，而且赢面极少！”

听完爱尔琳妮讲述，欧冶反而放松了下来，“你说得越凶险，我反而越安心了，因为除了拉文凯斯外，其他远行者都安全抵达大陸。”

爱尔琳妮同样松了口气，似是解开了一大难题，“以前一直想不通，一直考虑着如何规避青莱海族，现在明白了，这一段航程，我们有惊无险。”

欧冶挑了挑船桨，“那我们去看看？”

爱尔琳妮点头，“塞壬要找上门来，是躲不掉了，看看他们搞什么花样。”

“或许只是寂寞在唱歌。”欧冶调笑一句，划向歌声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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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声深处。

蜜莉恩坐在一块露出海面的小礁石上，头枕弯月，凝脂般的皮肤反射出诱人的白光，金黄的尾鳍轻轻拨动着海水，月光下的她显得安静而美好。

湿润的手指轻抚着怀中的珍珠竖琴，叮咚的琴声和着哗啦的潮响，构成一曲奇妙的歌曲。围绕着她的，除了粼粼的波光外，还有各式的鱼浮在水面上，这些被她那极具诱惑的歌喉吸引而来的海鱼们，正围着这位美丽的海中公主起舞应和——

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来啊~爱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来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来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风光……

当明月悬在深邃的夜空，在幽深的海面上镀上一层粼粼金波时，海中居民都喜欢浮到海面上，浮在一片粼光中，翘首对月，让圆月在自己的瞳孔中镶上一轮金黄，融到四周的粼粼金光中，对月而歌。

今晚残月如勾，会在海面唱歌的人，大都是唱孤独与寂寞，寂寞沙洲冷。

唱着让人内心瘙痒，却充满寂寞的歌，看着熙熙攘攘，跃波逐浪的海鱼，蜜莉恩不住地滑落泪水，化为一颗颗珍珠，落在礁石上清脆有声，又划着弧线弹入水中，为鱼儿哄抢而去。

情至浓时，人鱼泣珠。大珠小珠落玉盘，方知佳人情伤意黯。

与周围一片热闹格格不入，蜜莉恩早没了第一次浮上海面时的兴奋，也不是那位曾经为游出海王宫戏耍就高兴的小女孩了，胆子越来越大的她现在已经萌生了要到陆地上看看的想法。

或许有人会笑她不知天高地厚，毕竟海族并不能适应陆地上的环境，冒失地登上陆地是得付出代价的。蜜莉恩不在乎这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盛国度的公主，没经历过刻骨铭心的她，要以公主特有的娇气与傲气，看看这天有多高，这地有多厚！

可真有雄心壮志，又何必在这里暗自神伤？

蜜莉恩自嘲地看着金黄浑圆的下|身，展敛有力的尾鳍可以让她在水中具有无与伦比的速度，可也让她在陆地上寸步难行。

尾鳍上的银亮的刺边在水中时沉时现，它的摆动节奏错乱起来，显示主人烦躁的心情，未婚的美人鱼并没有化腿的能力。

每次她提出要上大|陆时，她的父皇总是告诉她，再过几年她就可以真正地踏上陆地了，现在的她只需要乖乖呆在在海里的城市游玩就行了。

想到这，蜜莉恩的鱼尾摆动的频率更为急速了，她不喜欢那些只喜欢她的美丽的男性，更厌恶那个能决定自己下半生的男子。

心里越想越堵，蜜莉恩索性换了首歌，依然是“潮汛诱惑之歌”的调子，却换了歌词——

走着走着~就散了~回忆都淡了~

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

听着听着~就醒了~开始埋怨了~

回头发现~你不见了~突然我乱了……

“潮汛诱惑之歌”其实是塞壬一族的一个法术，只有固定的咏叹调子，没有任何歌词，或者说可以加上任何歌词。蜜莉恩自小听到这首歌后，便着了迷，缠着塞壬教导，一心要用来魅惑海中最厉害的猛兽。十多年下来，没有塞壬血脉的她不仅完全掌握这个法术，还能熟练更换歌词，魅惑不同的生物，这一点比她在水系魔法上，更具成就。

歌声更响亮了，向更远传去，吸引更多的海中生物……

一艘帆船，悄然撞开黑黢黢的鱼头，出现在蜜莉恩视野中。

那如同弯月般的船身，即使黯淡的月光下也一眼辨出的精美纹饰，蜜莉恩了然来者何人。

她本就在等这艘船。

等船上的人出海，然后做一件决定了很久的事情。

蜜莉恩闭上了眼睛，沉下心神让精神力随着歌声蔓延开去，她要施展从未尝试过的“潮汛魅惑之歌”二段，以更强大的魅惑力，折服船上的精灵。

一声带着惊喜的招呼，打断了她的心绪。

“嗨！终于见到你了！蜜莉恩！”

蜜莉恩张开眼睛，一个胖子在向她招手。

荧荧烛光投在他背后。

如同月环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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