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忧中作乐

“好吧！那你以后可别忘了啊。”黎诗说道，“你说过的话，我可都记住了。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去我就执笔写下来……”

“呵，这么认真啊。”忠尧有些意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继续往下说吧。”

黎诗点了点头，忠尧神色一敛，说道：“西晋元康六年，征西大将军祭酒王诩要前往长安，潘安与众人在河阳县金谷设宴相送，史称‘金谷宴集’，这是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文人聚会。金谷宴集上众人各赋其诗，以叙中怀，有不能赋诗者，罚酒三斗，开创了酒宴上罚酒的先河。后大书法家王羲之效仿‘金谷宴集’和《金谷诗序》，于是便有了流芳百世的金谷俊游、兰亭雅集和《兰亭集序》。

作为一代才子、千古奇男，潘安生前不知为多少已故亲人和朋友写下藉文，却唯独无法为自己的亡魂写藉，正如李商隐所言‘只有安仁能作诔（lěi），何曾宋玉解招魂’，历史上潘安是写悼亡诗的鼻祖。

后世所作的悼亡诗中，苏轼《江城子》和元稹《离思》亦是名垂千古之佳作，情感真挚，离别之愁苦令人痛不欲生、刻骨铭心。”

黎诗抢着说道：“《江城子》我知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离思》最有名的是第四首：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言毕，她笑了笑，冲着忠尧调皮地眨了下左眼，头微微向右一倾。

忠尧故意扮作一个耄耋（mào dié）之年的老翁，作颤颤巍巍状，用低沉苍老的声音说道：“嗯，不错嘛！小姑娘，你可是偷喝了鄙人寒舍书房里的墨汁？吼吼吼，被我抓住了……嗯哈哈哈……”

嬉笑过后，忽地一转话锋，又正色说道：“不过，与苏轼、元稹不同，潘安的悼亡诗读来是一种沉郁压抑的落寞悲痛，心会感到丝丝缕缕地疼。”说着，怔怔低吟：“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哀伤起来。

黎诗沉默了片刻，幽幽说道：“忠尧哥哥，他们的夫人都去世了吗？离思，黎诗……若有朝一日我先你而去，你也会像他们一样对我朝思暮念吗？”语音甫落，她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声音变得低柔而感伤，再抬起头时，眼眶中噙满了泪水，星星点点，欲语泪先流。

“傻瓜！不许说胡话！”忠尧急忙说道，声轻如柔水，“有我在，你一定长命百岁，我精于医术，会炼制丹药，长生术养生术也不在话下，管保你延年益寿，活成个老乌龟……”

“你才是老乌龟呢！总之，不论如何，你不许先死！你只能死在我后面……”黎诗嘴唇微微上翘，神情真挚而又严肃。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我们换说一则笑话，逗逗乐。”

“好啊、好啊！”黎诗转悲为喜，破涕为笑。

忠尧抿唇狡黠地一笑，眸子里灵光一闪，上下一转，机灵地说道：“我们先约法三章，听了笑话无论你是笑了，还是没笑，都不许打我、骂我，或者找人欺负我。”

“好，一言为定！拉勾！”黎诗爽快地答道，二人郑重地以小指拉勾，再碰了碰拇指。

“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忠尧这才放下心来，故作镇定地说道：“一学生聪颖，吟诗作赋，如砍瓜切菜。一日，师父想出对联来考考他，便先说出两字‘月明’，徒弟当即对曰‘日出’。

师父又出两字‘和尚’，徒弟顺口而答‘尼姑’，

师父再出两字‘青山’，徒弟再答‘白水’

师父又出一字曰‘去’，徒弟应声答道‘来’。

师父成竹在胸，微笑着将之前说的七个字串起来念道‘月明和尚青山去’。

徒弟蓦地起立，作揖道‘师父，下联已出，徒儿有事先走啦！’说罢，便急匆匆离去。

师父将下联七字串起来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大惊，对着徒弟离去的背影怒声吼道‘混账东西，你给我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那，徒弟的下联是……？”

“这有何难？下联不就是也把七个字串在一起嘛，日出……”

黎诗念着念着，似乎发现有些异样，越想越不对，再一看忠尧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黑葡萄似的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不敢直视，恍然大悟，顿时生起气来，鼻中冷哼一声，撅起的小嘴翘得老高老高，都可以挂住一把小油壶了：“忠尧哥哥好坏！欺负人！”

忠尧一看不妙，急忙站起身来逃之夭夭，边跑边说道：“下联已出，我还有事，先走啦！”

黎诗“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往腰间一叉，右手指着忠尧逃离的背影，气鼓鼓地娇声喝道：“又跑了？哼哼！”

远远传来忠尧的声音：“我找子翃师兄一同送药去啦！”

……

忠尧所言不假，从黎诗所住的院子离开后他便去找了子翃和高雅郭，将炼制的熏香交与二人，说道：“雅雅师姐，这茉莉花露是送给你的。子翃师兄，这小宗香送给你。既是做香粉，我还顺手鼓捣了些刷牙子和牙粉，晚些再送来赠与二位。其余的熏香，还想劳烦师兄师姐帮我赠与同门。”

子翃拍着胸脯答道：“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你只说要怎么安排便是。”

高雅郭淡然笑道：“师弟你放心，此等小事，定然不负所托。”

忠尧望着二人点点头，正色说道：“那就有劳师兄师姐跑这一趟了。意合香送给王夔教谕和端木昱教谕，鹅梨账中香送与璇滢教谕，另一瓶茉莉花露赠与大师姐，宣和御制香是留给宗主和长老的。

其余熏香可随意分配内门外门，兰蕊香、心清香适合女弟子，雅悦香适合男弟子，衣香、香体膏、悦面祛皱膏可视需分之。”

安排好送香一事之后，为表诚心与谢意，忠尧又找到上官凌，亲手奉上一瓶特制的“鹅梨帐中香”香膏，说道：“多谢上官师姐指教，今奉特制‘鹅梨帐中香’香膏聊表谢意，此香膏因循古法而制，可睡前使用，若轻涂少许至太阳穴，有舒缓精神、安神助眠之效。若师姐用后能再指点一二，方便精研改进，还望不吝赐教，小弟更是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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