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神之遗址

曼黎市北部沙漠深处的监狱，被人们称为“神之遗址”，是神都不愿意想起的地方，世间十恶不赦魔头们在这里流放。

这里是人类的禁地，一年四季都很难见到一滴雨水，秋冬之际迎来的是肆虐的沙尘暴，连过路的苍鹰都不愿在这里多待一刻。监牢四周皆是无人区，地下是在深达百尺的黄沙，车辆无法行驶，想从这里出发徒步找到人类文明迹象无异于痴人说梦。对于监牢里的看守士兵和囚徒而言，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孤独和死亡。

已经入了秋，烈日却仍然不依不饶，拼尽力气放出比夏日更毒的光线，空气里翻滚着肉眼可见的热浪。站哨的士兵们被白色迷彩服裹得严严实实，汗水浸湿的衣服紧紧黏在他们身上，体液发酵，酸臭阵阵。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脱下来，因为若是被毒日晒伤了皮肤，这里没有可供涂抹的药膏，无论出现水泡还是严重至皮肤糜烂都只能忍着，那种滋味将会比现在难受百倍。

瞭望台上，一个士兵解下腰上的铁质水壶开始喝水。他的动作从始至终都是那样小心翼翼，生怕浪费一滴，甚至连壶盖残留的水滴都舔得干干净净，喝完后急忙将盖儿拧得死死的，因为在这样干燥炎热的环境下，每一秒蒸发的水量都很惊人。

这个月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可物资补给还是没有到。听说补给机在途中因遇到沙尘暴而坠落，在新的直升机替补上来之前，补给队只能先靠着当地人的骆驼继续向大漠深处进发。而这里的水资源已经极度匮乏，有的人已经有十多天没有享受过洗澡的感觉了。高大的监牢围墙内，传出囚徒们苦苦的哀叹，他们的嗓子因缺水干裂而听起来低沉沙哑。

熬过炎热的白天，夜晚月亮还没升起，温度便已骤降。冷风呼啸如一群猛兽奔袭而过，不用值班站岗的士兵暗自庆幸，躲在壁垒般的营房里不敢出来，囚禁室里的囚徒们争相抢夺有限的破棉被，将其裹在身上蜷缩在角落里御寒，得不到棉被的人只能相互靠在一起用身体取暖，分明片刻之前他们彼此间还因抢夺被子大打出手。

只有一个囚徒是个例外。他独自站在铁栏窗口前，仰头出神地看着天空白色的圆月。冷风从小窗灌入，如刀般割在他的脸上。多年来，白天的热风与夜晚的冷风相互交加，不愿做任何防护措施的他，脸上留下大大小小红白相间的斑块，看上去就像长满苔藓的沼泽地。

“瞧他，又开始了。”

“你说，他到底在看什么？”

“谁知道。一直都是这样，呆头呆脑的，别理他！”

囚徒们的嘲笑声很快就被呼啸的风声淹没，他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仍只是出神地望着月亮。夜空清寂，万里无云，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遮蔽倾洒的月光。

“那是一轮白得恐怖的圆月……堕入黑暗与绝望滋生的深渊，毒药渗入我的血管，那一千年何时能完？去完成我们殚精竭虑的蓄谋……”

他总是这样浅声自语，为的是不会忘掉自己的名字。

——堕天使·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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