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挡刀

今日睡在隔间守夜的是阿薰，所以阿柊和阿沧都在过道外的另一处安寝，直到轩明爆发出怒喝，她们才察觉了异样，急忙忙赶来拉开移门，烛光下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刀举在眼前。

阿柊不知发生了何事，但她的反应最为迅速，手中的烛台直接丢了过去。

这一丢正中杀手的肩膀，烛油溅撒引燃了衣服，同时也拖延了他砍向轩明的那一刀。

阿沧吓得一声惊呼，瞥眼间只见轩明摔倒在门阑边无法站起，她想也不想扑了过去，护住他的身子。

杀手的这一刀始终还是砍来了，然而砍中的却是阿沧的后背。

轩明只听到耳旁响起一声惨呼，下一刻双手摸到了那热滚滚的血液。他怒火中烧，猛地抬起一脚，踹在了杀手的小腹上。

杀手就地滚了两滚，本想上前再补一刀，可是肩上的火势燃烧的越发猛烈，而院落里的守卫也已经冲了进来。他再也不能多待，一边扑灭着火一边奔向庭院，翻墙遁去。

“是谁？”

“快，追上去。”

守卫们循着那异样的火光翻过院墙追逐而去，其中一部分人则留下来守护轩明。

“我们该死，竟然让恶徒潜入了进来。”为首的守卫跪在地上，无比自责的说道。

轩明现在没有心思去责怪什么，一心唯有怀里之人的安危。直到阿柊拾起烛台快步走来，他才瞧清为自己挡刀的竟然是最为温婉胆小的阿沧。

背后的鲜血依然流淌不止，阿沧面色惨白，冷汗涔涔，已然晕了过去。

“医生，快叫医生。”轩明下意识的用汉语吼道。

“先生不要着急。”阿柊冷静道，“奴婢已经让守卫去找医师了，请让我来照顾阿沧吧。”

“药呢，这里有伤药吗？”

阿柊微微摇头：“这里除了天气炎热时老太爷会来住一住，平时并没有其他人，先生住进来后还未预备伤药。”

轩明无可奈何的将阿沧交给了她，忿忿的跑出屋子想去追那个杀手。他想给阿沧报仇，同时也想知道是谁与自己这样的势不两立，竟会痛下杀手，明明来到这个时代还没几天，怎么就惹来杀身之祸了。

“先生，您不能离开。”几个守卫跑过来跪倒在他面前，阻住他的去路，“我们必须保护您的安全，等待老太爷和领主前来。”

轩明望着这个漆黑的世界，墙外便是山林和深沟，地形复杂，杀手扑灭火后隐藏其间，恐怕难以抓住。想到这一点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冲进轩室摸索着找到了汪直赠予的那把胁差，猛地拔出，冲到庭院中对着一株绿植猛砍。

这兵器果然锋利，没一会儿的功夫，一颗胳膊粗的树便被砍得七零八落。如果刚才有它在手，那杀手绝对占不到任何便宜。看来从今往后，不管是睡觉吃饭，兵器都必须随身携带。

众守卫有亏职守在先，此刻都不敢惹他，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令他一刀砍来。

阿沧的伤口很深，好在没有伤到要害，阿柊不断的用屋内的被褥和手巾为她按压止血。

见此情景，轩明变得越发急躁，对于这个女人的舍命相救，他大为感动。那种受人恩惠的感觉是无法以语言来表达的，若这个女人因他而死，他更会自责一生。

“医师多久才会赶到？”他吼道。

那些跪着的守卫集体一抖，头也不敢抬一下，颤声道：“是，已......已派人去找了。但夜路难行，恐怕最快也需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找个医生竟然需要一个小时。

轩明大为光火，握着刀在院中来回走动，喝道：“你们去给我打几盆冷水，再找些干净的麻布回来，快！”

“但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先生，若还有恶徒在附近，我们一旦离去就会有可乘之机。”

轩明冷笑道：“若还有杀手，刚才就一起出来了，现在闹得鸡犬不宁也没有再来个回马枪的道理。”

守卫们有些听不懂，依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轩明段喝道：“你们再不去，我就砍了你们。”手中胁差乱挥，这或许才是他们听得懂的语言。

果然，守卫们惊得慌了神，互相推搡着各自散开。

轩明回到阿沧身边，见她痛苦不已，气息奄奄，又是感激又是心疼。要不是她突然扑上来，那一刀砍中自己胸口，非死不可。

“阿沧你要忍耐住，我不许你死，你不可以死。”

一旁的阿柊盯着他，神色复杂，又是羡慕又是歉疚——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呢？

守卫们打来了几桶冷水，又在屋子里四处翻找，找出几尺麻布，交给了轩明。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在阿柊的帮助去脱去阿沧的上衣，不断用冷水清洗着她的伤口，希望将血给止住。

不知过去多久，医师终于赶到，将阿沧抬到干净的隔间，开始施药治疗。轩明寸步不离，始终握着刀守在附近。

天将亮时，惠时父子也赶了过来，两人急的满头大汗，见轩明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一口气。

时尧致歉道：“我们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照顾不周，竟险些让先生遇害，真是该死。”

惠时更是恼怒，不断斥责那些留守的护卫，扬言要所有人自杀赎罪。轩明见他只穿了一身便装，胸扣上的结都系差了，足见出门时的慌乱。

“那恶徒的样貌，先生可瞧清楚了？”时尧问道。

轩明摇摇头：“他穿的一身黑，瞧不清楚。”

惠时跟着道：“先生在明国有无仇人，这次是否跟着一起来了？”

轩明冷笑一声，自己在这个时空根本不可能有仇人。

“先生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推脱，只是有些想不通。”惠时解释道，“您初来种子岛，在此无相识之人，怎会惹来恶徒。”

时尧道：“会不会是五峰船主？他不愿先生离船，但为了那两千两银子才被迫同意，如今又派人来刺杀。”

这一点轩明不是没想过，但思索一番发现绝无可能。汪直不缺那点银子，若他真的不想放自己走，惠时他们是留不住的。何况汪直信奉“命中注定”，不会再做这样多余的事情。

“船主他们离开了吗？”惠时问道。

“是，昨日正午便已发船。”

“唔，那便不是了。船主大人光明磊落，做生意最讲信誉，绝不会干出这样的事。”

“这样的话，孩儿便想不出其他可能了。”

屋内三人对谈的过程中，那些追捕杀手的守卫也赶了回来，正如轩明所料，一无所获。

“蠢货，白痴。”惠时气的大骂，“真是一帮无用的东西。”

一名守卫禀报道：“请老太爷原谅，我们没有猎犬，这才让恶徒逃脱。”

“闭嘴，竟然找借口，还不够丢人吗？”

另一名守卫跪禀道：“我们在追捕的路上发现一物，似乎是恶徒不慎遗落的。”

惠时双眼一亮：“何物？快，拿出来。”

那守卫却面露难色，与身旁的同伴对视，犹豫起来。

“愣着干什么，快拿过来。”

守卫咬着牙从怀内掏出一物，却是一张沾了泥水的信笺。

惠时接过，摊开一看，眉头皱到了一处，将信笺往时尧身上一丢，怒喝道：“你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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