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秘术

经他这么一提醒，惠时也想了起来，更记得他曾说过关于岛津家的惊人预言。

“那位青田先生，莫非就是刘伯温？”

轩明点头道：“不错。我这秘术正是从《烧饼歌》中推导而来，借神明之眼探晓天机。此术对我损耗甚大，原本是不能轻用的，但老太爷和领主对我礼遇有加，为了你们种子岛的未来，我也只能冒着受天谴的风险勉强一试了。”

惠时满面崇敬之色，肃然站立，道：“今日能得见秘术真乃大幸，有劳先生了。”

轩明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褶皱的白纸，摊开摆在了桌上，右手随意捏了个法决，闭上眼，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道场成就，赈济疆常。斋主虔诚，上香设拜。坛下海众，俱扬圣号。苦海滔滔孽自召，迷人不醒半分毫，世人不把弥陀念，枉在世上走一遭......”

他这念经不像念经，唱歌又不像唱歌，口中的词却是相声段子里的《师傅经》。这本来是当做逗笑的活儿来使的，并不是什么正经咒文，没想到却被拿来糊弄古人了，轩明琢磨的是反正日本人也听不懂。不过也亏了他郭德纲的相声听得多，这大段的词句唱腔才学得声色俱全。

惠时不晓得其中的道理，果然被震慑住了，以为是什么大乘经文，竟也跟着合十祷念。附近的武士和兵卒原本避在远处，此时听到了念经声不自觉的走了过来。他们虽然都听不懂，但也个个面容肃穆，不敢有丁点异动。

轩明微微睁开眼一瞧，这场面差点让他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憋了回去，暗忖我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当个“落语师”或许也能混的不错。经文快唱的差不多了，他的视线缓缓下瞟，盯牢了桌上那张白纸，那才是这出“戏”的关键所在。

几个小时前，轩明在阿柊的帮助下，找来了几张纸和一根白蜡烛。他命阿柊将蜡烛融化，自己则用清水将一张纸均匀的润湿，过程中不能有丝毫的褶皱和破损，随后又将一张干纸覆盖其上，用手指沾着融化的白蜡油在叠着的纸上缓缓书写，再拿到屋外晾晒。等两张纸都干了后，下方的纸一如之前，空白无字，了无痕迹，但只要一沾水蜡油便会浮现而出。

这本是江湖神棍的骗术，说来简单真做起来还并不容易，轩明试了好几张才成功。他原本想以米水直接在纸上写字，但发现那样始终会有痕迹留下，不得已才选了这更为复杂的方法。

古代人的见识虽然比不得现代人，可这种雕虫小技一些忍者、密探用得也多了，轩明真担心骗不到惠时，所以才用《T背图》和《烧饼歌》的名头先把他震慑住，让他迷迷糊糊就信了自己。

轩明见惠时满脸的虔诚，知道已经差不多了，左手缓缓摸向腰间的水囊，要趁着他们不注意，眼疾手快的将这当做“圣水”撒出去。

然而......

“卧槽，水呢？”

轩明摸了个空，这么大一个水囊明明系在牛仔裤的裤袢上的，怎么没了？自己穿回原本的衣裤，不就是图个带东西方便嘛，难道落在马背上了？不可能啊！

许是刚才火把熄灭后，在马上颠着颠着就掉了。也怪自己太过紧张，直到“开始表演”才发现腰里的水囊已经不见。

这可糟糕了，没水这“戏法”可变不下去，早知道用烤火的办法就好了。不过烤火未免太过突兀，任谁瞧了都会怀疑。

“怎么办，怎么办？”

轩明越想越急，冷汗顺着后背直淌。经文的正段已经念完，为了拖时间他只能把活又使了一遍。惠时也听出了一点问题，抬起头见他面露难色且汗流不止，只道是正在发功。

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实在不行只能问惠时要一碗水了，不过那样未免太蠢了些。

轩明正想着怎么才能不露痕迹的把水要来，忽然平地里起了一阵冷风，吹散了四周闷热的暑气。他全身是汗，不由得浑身一抖。跟着又是一阵疾风，将桌上那张纸吹向了半空。

轩明一惊，跳起来伸手去撩，但那纸四处飞动，飘得好高。此时，轰雷骤然炸响，随之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将那张纸不偏不倚的打落在惠时掌中。

惠时不明所以，摊开一看，就见密密麻麻的雨点中，古怪的文字渐渐浮现而出。这诸般巧合凑在一起，不是神迹又能是什么，容不得他不信。

惠时骇然失色，大呼道：“先生，秘术奏效了，秘术奏效了。”双手合十，向上天不断祝祷。

空中的炸雷依然不断，一个接着一个，使漆黑的世间骤明骤暗。轩明在暴雨中望着天空，心中也是震撼不已。

世事果真这样凑巧吗，还是说自己企图泄露天机，神明真的降下雷亟之刑？

“妈的。是你莫名其妙把我送到了这个时代，还怪我胡乱作为吗？”轩明冷冷的自语道。

惠时将他拉到了檐下，挥着手中的纸，激动道：“先生，上天这是何意，我看不明白。”

纸上写的是：mi寝家你不用去管他，你们两家迟早都是岛津的属下。正所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轩明当时写了好几张，都是随手瞎写，反正惠时也看不懂简体字，唯有这张纸晒干后效果最好，所以便留了下来。那祢寝家的“祢”字他提笔忘字想不起来，糊弄着写了个拼音，可见当时他有多随意。

轩明看了两眼，知道自己胡乱写的什么，解释道：“上天让你放下仇恨，安心归隐。那祢寝家不用去理会，再过个十多年，你们两家便会握手言和，同为岛津的麾下。”

头顶上又是一声炸雷，轩明那股无名怒火再也压不住，指着雷电交加的夜空喝骂道：“去你妈的，有种的你现在就劈死我，不然就看我怎么把你这搅个稀巴烂。”

“先生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无事，神明为我降下神迹，我正在感谢他全家上下。”

与神明交流自该有非凡气魄，惠时默默点头表示理解。他想要仔细琢磨纸上的内容，但或许是太过震惊的缘故，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种子岛和祢寝几代结怨，最后竟会握手言和，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难道真的要如纸上所说，安心归隐吗？不，即便两家真的言和，那也还有十多年的光景呢，总不能就这样毫无作为的虚度吧。

惠时刚想到这里，电闪雷鸣的更是吓人，狂风几乎将城砦的大门也给吹开，吓得他赶紧跪伏在地，呼道：“上天明鉴，种子岛惠时谨遵天命，不敢再有丝毫非分之想。”说来也巧，他这番话刚说完，果真不再打雷，风也渐渐平息了下去，唯有雨仍是下个不停。

轩明将惠时扶起，道：“老太爷终于想开了？”

惠时无奈的苦笑道：“天意如此，我又如何再敢违背。唉，想我一生苦心，为的就是和祢寝家争个高下，到头来却会是这样的结果。明日我就同先生一起回去，向那臭小子投降吧。”

“老太爷怎么忘了，我说过不是来劝降的，你自然也用不着投降。”

“但我们父子闹到现今这个地步，不投降又怎么收场呢？”

轩明早知“顾全颜面”也是惠时的心结之一，早有了应对的方法，笑道：“我自然能让老太爷风风光光的回去，让那些想看笑话的人难以说出半点不是。你就放心吧，明日便能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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