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谈

一直等到夜深之后，除了少数负责警戒的守夜人外，大部分的圣骑士们都已经睡下了。白天虽然并没有经历战斗，但在村子里搜寻的他们其实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作为教团的精锐圣骑士，他们很清楚，在和伪装者的较量中，每个人随时可能被阴影中的利爪撕碎。更何况在这些年里，伪装者的频繁出现，更是让他们在无数的战斗中用鲜血和死亡铭记。

夜色中，歌兰蒂斯独自走进了丽兹和希利尔的营帐中。守夜的圣骑士们看了她一眼，就再次将注意力放回了周边的巡视上。

歌兰蒂斯掀开帐帘走了进去，此刻的丽兹也没有睡。希利尔趴在她的怀里，抓着她的衣角。在希利尔沉睡着的这段时间，丽兹已经为她清洗了身上的血污，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只是即使是在睡梦中，希利尔的身体也时不时地在颤抖。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涸，似乎刚才在梦中又哭过一场。

“父亲，母亲……”希利尔呢喃着，声音断断续续地，像是依旧在抽泣。丽兹伸出手，轻轻地在她的后背上抚慰着，尽可能地让她好受一些。

歌兰蒂斯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丽兹身边，和她并排着做下。丽兹只是看了她一眼，对于歌兰蒂斯的到访似乎并不意外。

歌兰蒂斯伸出手缓缓抚向希利尔的脸颊，丽兹下意识地抬了抬手，犹豫了片刻后，又轻轻放下了。

“唉，可怜的孩子。”歌兰蒂斯叹了口气，轻轻抹去了希利尔眼角再次滴落的泪水。

丽兹没有搭话，歌兰蒂斯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一时间，营帐里再次静了下来，只有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女孩儿微弱的抽噎。

火光晃动，为黑暗的营帐中点亮了一丝光明。只是，那火光照耀下的阴影，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这孩子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吧。”良久的沉默后，歌兰蒂斯终究还是开了口。有些事情，不管多么不愿意，终究是要面对的，哪怕那真相无比地残酷。

丽兹轻抚在希利尔背上的双手紧紧握住，她很清楚歌兰蒂斯说的是什么。希利尔的情况，她心里非常清楚。

在被伪装者袭击的村落里，连村中教堂都已经覆灭的情况下，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小女孩儿，根本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在伪装者的环伺之下，能够活下来的，除了拥有绝对实力的强者，就只剩下，伪装者本身。

并且不同于其他的圣职者，丽兹在看到希利尔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了。

其他的圣职者虽然继承了圣者米歇尔传下来的能力，可以找出隐藏在人群中的伪装者，但他们毕竟不是米歇尔本人。圣职者们通常需要施展神术，通过神术的辅助找出隐藏的伪装者。

传说中，圣者米歇尔拥有着一双洞穿真伪的眼睛。他不需要施展任何手段，只需看一眼，任何的伪装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而丽兹，她也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伪装者。只是，她的这种能力并不是来自于教堂的传承，而是诅咒。那流淌在她体内，让她无比恶心厌恶的肮脏血液。

即使她不愿承认，但她很清楚，这是一种同类之间的感应，来自于——奥兹玛的力量！

在这种感应力量的帮助下，丽兹能够轻易地找到在她感应范围内的所有伪装者，卡奥村也因此在那次事件之后再也没有受到伪装者的侵袭，所有试图潜伏进来的伪装者都被丽兹第一时间找到施以净化。

不仅如此，随着她力量的增长和诅咒的扩散，这种感应的范围还在增大，甚至西薇雅曾猜想过奥兹玛或许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在掌控伪装者。但丽兹很讨厌这种感应，这种感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自己是一名感染了血之诅咒的伪装者。

虽然在启示录的帮助下，血之诅咒的力量得到了压制，对伪装者的感应也不再向以前那样清晰。但是，当丽兹看到希利尔的第一眼，依旧发现了她的身份——伪装者！

半个月前，丽兹跟随着希利尔和商队一路来到赫顿玛尔，那个时候商队里的所有人都还是正常的人类。很有可能早在那时，这个村子的人就已经被大范围感染了。

在希利尔他们回到村子后，希利尔感染上了血之诅咒，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随后不久，伪装者的袭击爆发了。

没有受到感染的人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伪装者屠戮殆尽，而希利尔因为同为伪装者，并没有受到攻击。于是，希利尔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屠杀。

丈夫袭击妻子，女人砍死孩子，青年虐杀老人。那些曾经她熟悉的，爱她的人们，在这一刻皆化为了野兽。人性在这场地狱中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无止境的嗜血和杀戮。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看到丽兹的反应，歌兰蒂斯并不奇怪。虽然她并不清楚丽兹的感应力量，但在她看来，丽兹作为高阶圣骑士，能够察觉到希利尔的情况也很正常。

“这个孩子，丽兹你打算怎么办？”歌兰蒂斯接着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血之诅咒是没有办法彻底祛除的，她以后的路会怎么走，我也不知道。但至少，要先压制住诅咒的力量。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她去找启示录。”

启示录，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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