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蝉鸣与蛙声交织成一片,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偶尔窜起,在黑暗中划出转瞬即逝的光痕。方多病仰头灌下一口酒,喉结滚动间,几滴酒液顺着下巴滑落,洇湿了衣襟。
"那时候我才七岁,双腿残疾,连站都站不起来。"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悬挂的木剑挂坠,"所有人都说我活不过十岁,连我舅舅都..."
灵儿注意到李莲花的手指突然收紧,青瓷酒瓶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咯吱声。火光映照下,李莲花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直到那天,李相夷出现在我家后院。"方多病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他穿着白衣,就那么...那么从墙头飘下来,像片羽毛似的。"
李莲花微不可察地僵了僵。他记得那一天。十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他追查金鸳盟线索时误入方府,在梨树下见到那个瘦弱的孩子——苍白的小脸上嵌着一双过分大的眼睛,膝盖以下空荡荡的裤管随风轻晃。
"他说什么了?"灵儿轻声问,手指绞着衣角。
方多病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孩子气的骄傲:"他给了我一把木剑,说——"话音戛然而止,少年猛地捂住嘴,肩膀剧烈抖动起来。篝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颤抖着投射在身后的老槐树上。
"等你练好剑法,能站起来的时候,我就收你为徒。"方多病声音轻得像叹息。
灵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悄悄往李莲花那边挪了挪。狐狸精蹭了蹭她的脚踝,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就为了这句话,我喝了三年最苦的药。"方多病用力抹了把脸,指节发白,"泡冷泉泡到浑身青紫,针灸扎得像只刺猬。每次疼得想放弃的时候,我就摸着那把木剑..."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可现在我能握剑了,他却..."
一滴泪砸在酒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李莲花感到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十年前那个蜷缩在轮椅里的孩子与眼前挺拔的少年重叠在一起。他记得自己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甚至没指望能再见到那个病弱的孩子。
"你师傅他..."李莲花喉头发紧,"未必希望你这样..."
"你不明白!"方多病突然提高音量,惊飞了树梢的夜鸟,"他是第一个...第一个说我能行的人。"少年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现在江湖上都说他是坠海而死,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
李莲花猛地站起身,衣摆带起一阵风,火星四溅。"夜深了。"他生硬地打断,转身时袖中的手微微发抖,"明日还要赶路。"
灵儿担忧地看了看两人,最终抱起狐狸精轻声道:"我去准备些安神的茶。"她的裙角掠过草丛,发出沙沙的声响。
篝火旁只剩两人。方多病盯着跳动的火焰,低声道:"有时候我觉得他还活着,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他会不会...已经认不出我了?"
李莲花背对着他,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孤独。"睡吧。"最终他只说出这两个字,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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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李莲花悄无声息地收拾好行装。马车上,灵儿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还在熟睡的方多病:"我们真的不告而别?他醒来会..."
"他习惯了。"李莲花甩动缰绳,目光始终盯着前方渐亮的天际线。马车碾过碎石,发出细碎的声响。
就在他们转过山道的刹那,方多病猛地从梦中惊醒。他茫然四顾,手指触到尚有余温的篝火灰烬,突然明白过来。"李莲花!"少年愤怒的吼声惊起林间飞鸟,"你又骗我!"
而此时的山路上,李莲花从怀中摸出一把泛黄的小木剑——那是十年前他随手削给那个残疾孩子的。剑柄上歪歪扭扭刻着"相夷"二字,显然是后来添上去的。
"花花..."灵儿欲言又止。
李莲花轻轻摩挲着木剑上的刻痕,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孩子仰着脸问他:"李大侠,我真的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吗?"
晨光穿透云层,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接着继续驾车向城镇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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