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3·归于其室

道歉的话在此刻没有意义，奚无并不想浪费时间。

“说出来，我也没有那么遗憾了。”她笑着，身影淡了几分，“不要在我一棵树上吊死哦，至少，请你们自由快乐的活下去。”

因为，她可是用了自己的全部，才换来了他们的自由哦，所以，请好好活着。

奚无忽然露出带有几分俏皮的笑，试图缓解他们脸上的悲伤。

“奚无，你好狠心...”雪公子呢喃着，他实在无法直视奚无的笑容，但他知道，此刻不多看上几眼，此生再无机会相见了。

雪重子也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不想奚无在最后的时间里，还对着两张哭丧的脸。

“奚无，我们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保证。”

“那就好，”雪重子比雪公子成熟稳重，有他这句话，奚无也就放心了，“出去走走吧，替我去看看大海，看看沙漠，还有好多好多的风景。”她其实已经看过啦，但她希望他们也能出去看一看，哪怕是打着替她看一眼的旗号。

两个人眼含热泪，点头应下：“好，我们会的。”

“真乖。”奚无笑着，眼眶中也不自觉有了一丝泪光，明明她只是一缕神魂，竟然还有想要流泪的感觉，人类的七情六欲，真是复杂。

“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奚无还是笑着，“这一次，我可是郑重地，同你们道过别了。”

“再见...好好活着...”

最后一缕神魂终究还是维持不住，缓缓消散在此方天地。

与此同时，他们怀中奚无的尸体也在逐渐消散。

神女奚无本无实体，自然也不会有尸体，这只不过是奚无凭借着最后一口气，凝结出的身体罢了。

雪重子和雪公子拼命地想要抓住空气中消散的轻烟，仿佛这样就能留下一些什么，但注定一无所获。

他们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地上，还有一些打在奚无尚未消散的身体上，什么也没发生。

两人就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奚无消散，他们知道，奚无再也不会回来了，或者说，奚无，再也不存在了。

他们不是傻子，什么回归天界，什么他们再也看不到她，全是骗人的，这个家伙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来和异火同归于尽的。

如果他们没有固执地想来最后一次感受奚无在世间留存的气息，如果他们晚来几天，也许这个谎言就不会被戳破，他们还能偶尔抬头看一看天上，好像这样就能和奚无对视。

但，再也不会了，天宫中没有奚无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眼泪还在无声地落下，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一张泛黄的信纸飘飘扬扬从空中落下。

雪重子抬手接住那张纸，上面只有一句话，是一句诗：“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①

冬天的夜晚寒冷漫长，夏天的白日炙热难熬，没有你的岁月每一天都如冬夜夏日般度日如年，但终有一天，我会与你同葬一处，化作同一片土地，再也不分离。

【①：《葛生》，出自《诗经·国风·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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