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武仙座呼叫鼍龙。武仙座呼叫鼍龙。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收到。这里是鼍龙。”那边愣了一下，语气变得激动：“武仙座！真的是你吗？你还好吗？”

“不怎么好。我被他们囚禁了。现在我和他们达成交易，如果你把那个线圈拿来，就放我回去。”

“就要那块废料？”

“是的，他们只要那玩意。千万别使诈啊，否则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行吧。他们有要求交易地点吗？”

“卡利科城安全区东门。”

“好的。我们中午到，我一个人来。”

“千万别使诈啊！千万只能你一个人来！”

“你是有人逼迫着吗？”

武仙座愣了一下，侧头看到莱伊点头才开口：“有啊，那个凭一己之力打光我们的女人就在旁边！还有啊，今天交了货只是确认我还安全，要等她验证了不是假货了才肯放我！”

“我能和她谈谈吗？”

武仙座迅速转头，莱伊轻轻摇头：“她不愿意。就按照她的做吧，如果你还想看到我的话。”

“行吧。我会履约。”随后鼍龙加大音量：“喂，我知道你在听。我不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但我希望你会是个诚实的商人。不要那个线圈我们不损分毫，但你得保证武仙座也一样。否则线圈质量我们不敢保证。”

武仙座看到莱伊面无表情地朝话筒努下巴，诚惶诚恐地说：“她说她知道了。”

······

隔天上午，娜仁图亚交待完手下任务后，便在办公室和莱伊交流杂事。不过一会，办公室门就被敲响。

“请进。”娜仁图亚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门推开了，是一名青年男子：“我或许知道最后一个线圈在什么位置。”

“哦？快说说看。”娜仁图亚双手交叉撑住下巴。莱伊也转过身认真听。

“我应该不会记错，那件事我印象很深刻。我以前参加过防守H-G天文台，沦陷那天我在天文台望远镜下休息，而正当局面开始混乱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一个天蓝色的棍状物凭空出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肯定没有看错，因为那时候不止我一人看见了，半空中凭空出现一道电光，就像一发威力不大的闪光弹在那引爆，光芒消失后我们就听到了金属落地声。虽然当年和我一同目睹的兄弟都死了，但我保证我的记忆没错。”

“离土匪活动区挺近的——我倒是没问题，但要去的人是她。你应该问她信不信。”娜仁图亚的视线指向莱伊。

“你们之后还回去过吗？”莱伊问那个人。

“没有，女士。那里的辐射不比鳐鱼湖少。而且我们原来以为那里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东西。”

“那除开这唯二的辐射区，还有土匪的地盘，最后一根线圈从概率来说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天文台附近。”莱伊微微低头思考，然后看向娜仁图亚：“我马上就去做侦查。你的人也可以开始在附近找找看。”

“可以。但你一定要小心，它本身就在一个山头顶部。”

“我知道。”莱伊突然起身离开。留下娜仁图亚和那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我们也走吧，伙计。别跟丢她的步伐。”过了一会，娜仁图亚站起来，轻拍那人的肩。

H-G天文台距离谷底平原200米高，位于一个边长为100多米的正方形平地。仅一条土路蜿蜒上山从西北方向通往唯一的入口，土路起点位于正北方铁路隧道往下一公里处。除了土路外，高地东南方向是一道45°的乱石坡，人类难以攀登。其余方向均为垂直的悬崖。

莱伊在山脚就看到巨大而雪白的球形天文台。它位于制高点正东部，天窗紧闭。联盟在辐射区边界的道路布设路障，莱伊在此停车。在车下穿好防护服后，她拿出盖革计数器，走向路障，示数没有使莱伊紧张。我们知道，盖革计数器是用来探测核辐射的简便工具。核辐射主要包括α粒子、β粒子、γ射线及X射线（高能电磁辐射）和中子。前三者可以被它探测到，不过请放心一般的核防护服可以同时屏蔽以上所有。

定量谈论辐射对人体的影响时用有效剂量，以毫希沃特（mSv）和微希沃特（μSv）为单位，前者是后者的一千倍。它能够体现不同种辐射对人体造成的伤害程度。盖革计数器的示数是每小时的有效剂量。辐射对人体的危害与有效剂量与暴露时间的比值成正比。如果长时间暴露在很小的辐射中，比如我们日常生活中每年会接收2.4mSv的辐射，这完全不会影响人体健康。如果在中等强度的辐射中暴露时间很短，比如在数十秒内接受100mSv的辐射，如果得到及时治疗一般也能痊愈。我们说核辐射危险，就是说它在单位时间内的有效剂量很危险，这正是盖革计数器的示数。

灵魂水晶的辐射与核辐射对人体的伤害原理相同，都是靠损害基因和细胞结构导致人体病变。但灵魂水晶的辐射的本质和核辐射不同，而且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它是什么射线，不过实验表明，从10μSv/h开始（接近日常的100倍），盖革计数器会探测到灵魂水晶的辐射，并在上限不明的范围内与普通的核辐射无法分辨，而且在不危及生命的范围内两者对人体造成的非致命症状难以区分。因此在盖革计数器探测到辐射时，人们必须想办法知道究竟是核辐射还是灵魂水晶辐射。军人不可能把各种仪器带完，最简便的方法是利用电子设备探测，如观察枪械电子零件的工作情况。因为后者在可危及生命的强度内不会影响电子设备工作。当然最方便的手段是提前知道是不是有核废料。在没有别的电子设备的情况下，且没有盖革计数器，如果你感到不舒服就应该绕道而行；如果有，就像现在的莱伊，可以利用观察感染者形貌判断。处在存在中等及以上核辐射的区域，比如核电站，感染者身体溃烂程度大大高于别的地方，就像一根根人形蜡烛，动起来也像撒了盐后半死不活的蛞蝓般留下一条恶心的拖痕。而H-G天文台是由巨人感染者喷出的毒液造成的辐射，它相当于威力较小的灵魂水晶，不会对感染者形貌造成太大变化。但两者被击毙时同样会溅出比非辐射区更多的液体，决不允许近战。如果体液进入人体非常危险，暴露在这样的环境下难以有效急救。为了减缓各种辐射的伤害，联盟军要求进入任何辐射区如有条件需静脉注射阿米福汀。它对灵魂水晶辐射的预防不如核辐射好，但聊胜于无。被辐射区的感染者伤害后可以采用抗生素类药物急救，若有条件需要肌肉注射喷替酸钙钠（促排灵）帮助迅速排出毒物。实践表明，普通的聚氯乙烯核防护服（对低、中等核辐射能有效屏蔽）对灵魂水晶辐射的屏蔽效应远大于对核辐射的，因此人可以穿着防护服在存在任何辐射的地区活动。

之前提到过辐射阈值的概念，这是衡量人体能够承受的灵魂水晶辐射的有效剂量的平均值。定义为无防护暴露在半径为10厘米的球形灵魂水晶块辐射下，人抵达感到不舒服但尚能自己退出的最远距离时，盖革计数器的平均示数。为方便有时候也会将这个距离称为辐射阈值。在这样的实验下，末日前全人类平均理论上有数十米，今天也有好几米。毕竟能暴露在灵魂水晶的场合不多，且灵魂水晶的辐射利用绝大多数常见材料都能有效屏蔽，只需要用一块手帕包好就能使绝大部分人就可以直接用手拿住一块黄豆大的。不过谁来包呢。每一只感染者同样能作为一个灵魂水晶产生辐射，但各种感染者平均下来每只贡献的辐射强的单位甚至要用皮希沃特每年计量，也就是说十亿只感染者挤在一起才能使辐射强度达到日常生活的水平。但只要感染者的体液进入人体，就会变为内辐射，强度会突变得相当高，一旦中招若非立刻有效治疗必死无疑。再加上由于无人监管导致的相关研究实验环境暴露、感染者吐毒、特殊感染者等额外的辐射源，今天灵魂水晶的本底辐射全球平均也才1μSv/h，这个数值离影响现在还活着的人的身体还很远。末日前几乎完全没有。

莱伊早就知道天文台没有核辐射，也没有天然灵魂水晶，因此辐射来源必然只是感染者。联盟出于人力成本没有对此进行任何调查。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辐射强度和十三年前相比有所衰减。因此莱伊并没有在路障处停下步伐，毕竟她的辐射阈值达到了疯狂的十几厘米——可以长时间蹲下来观察它流动的表面——联盟军要求任何人不得非防护靠近灵魂水晶10米，防护条件不得靠近3米，虽然若正确穿着聚氯乙烯防护服现存的所有人类都可以直接触摸和小轿车一般大的灵魂水晶而仅有暂时身体不适。联盟军平均水平略低于全人类。

莱伊走到道路尽头，看到几十只感染者几乎像是随意撒在里面。地上、屋顶上、车上等到处都是如同一大群醉鬼胡乱呕吐后的场面。莱伊知道这里有一只会吐带有辐射的毒液且连反坦克火箭筒都打不动的巨人感染者，现在她在门口看不到。

“那家伙不知道躲哪去了。看来不需要大动干戈就能把线圈拿出来。”莱伊爬上门口的哨塔，基本上可以俯瞰整个区域。西部是一个L形的白色建筑，以前是天文台办公楼，现在是指挥部。在L字母一端是两个直径有近十米的雷达，雷达观测所在其东部。雷达和天文台之间伸出一个平台，有两个朝外的M2勃朗宁重机枪阵地，应该是用于防御正对的斜坡。天文台正北还有一块很大的空地，其上停放三辆M142“海马斯”自行火箭炮，在莱伊的位置看它们几乎成一条直线。指挥部附近主要是存放导弹等军火的地方，靠近机枪阵地和天文台是各种帐篷。

巨人感染者位于雷达下方。莱伊目测它差不多有3米高，全身的衣服都被撑破了，嘴边悬挂着粘稠得看着都想吐的黄绿色半透明液体，皮肤在真的如同钢筋一般反射亮眼的金属光泽。看得出来，这家伙把嘴里的毒液吐得到处都是，就像集体发酒疯的醉汉经过的街道。水分早已蒸发掉，留下的就是黄得反胃的带有辐射的物质。

莱伊蹲在空无一人的哨塔中，拿出一发爆炸弩箭：“根据情报，这东西连轻型反战车武器（LAW）都炸不动，看来我手上这坨小炸药要对它造成伤害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可以尝试利用那堆还没来得及用的导弹，一口气把它炸飞——不过这样的话，那座建筑一半就要没，万一以后要回来调查那就会有损失——哎呀，还有几个导弹车嘛。如果我把它引过去，然后利用没射出去的导弹，然后就轰。那些导弹车距离天文台也有一定距离，不妨碍我进去拿东西。”

莱伊坐下来调整箭头上的炸药量。刚拆下来莱伊就又想到：“等等，我得思考一下剂量，必须有气而无力。而且我必须保证声源在那三辆车中间，至少也要靠近离我远的那两辆。”

莱伊利用目视测距估算出她距离第二辆约100米，已经达到无翼弩有效射程近一半，当然没有超过包络线的最远距离。而且为了尽可能保证打到第二辆和第三辆车中间，莱伊可以采取大俯角射击，也可以拖延她找掩护的时间。简单计算好轨迹和用药剂量后，莱伊打出第一发弩箭后立刻蹲下躲避。

爆炸声比她想象中更大。感染者听到巨大的噪音，纷纷蠢蠢欲动。莱伊探出头，看见那只巨人感染者如同一一辆巨大的压路机，虽然块头极大敏捷度丝毫不逊普通感染者。甚至还踩扁了数名动作慢的。不过最后抵达声源附近的，只有莱伊估计的总数的一半，光是她目力所及的就有尽20只卡在某处。天文台内部的肯定是一只都出不来，因为声源隔着墙。不过她看见第二辆车发射架上出现浓烟——弹道稍微偏移。

“算了，反正没提前爆而且该来都来了。”莱伊一边说爬下去，在哨塔正下方搭了一个临时沙袋掩体。然后再次爬上去，射出一发装药量几乎是平时的两倍的爆炸弩箭，然后她立马往下爬，头朝目标卧倒，同时捂耳张嘴。稍后，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锤子猛击这个山头，震得莱伊头晕目眩，耳朵如同针刺。最上面的一个沙袋还滑下来砸到她腿上。烟尘瞬间覆盖了整个指挥所，甚至能听见哨塔本身都被吓得抖一抖。在山下的娜仁图亚等人也被这突然的火山爆发吓得不轻，她自己带上几个人连忙往那边赶：“哎哟，莱伊！你究竟在搞什么啊！”

烟尘散去后，莱伊扶着脑袋咳嗽着站起来。她自己都没预料到威力会有这么大——那块平地直接变成了斜坡，指挥所前部被冲得一片狼藉，就连天文台天窗也被炸出了缺口。指挥所前面的弹药没有产生二次爆炸。

“呼！”莱伊舒了口气，甩了甩脑袋，“这些干掉的痰确实够恶心，就凭这个哪怕没有辐射我也不敢脱防护服。”剩下的感染者都很普通，莱伊随手捡起一把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突击步枪，从容解决了外面的感染者。她走进天文台，看到里面的十来只感染者挤作一团堆在靠近最开始的爆炸方向。莱伊轻蔑地笑了声，将它们扫射成一团腐烂的肉泥。线圈果然躺在望远镜下方背离爆炸点处。

娜仁图亚等人看到莱伊慢悠悠脱防护服，娜仁图亚连忙翻下车：“我的老天，莱伊女士。你是怎么办到的？吓死老娘了。我还以为你被炸死了。”

“放炮的怎么可能会对着自己打？”

“是这个理。但你看看后面。”娜仁图亚向后指，山体滑坡把路都堵了，“要不是爆炸偏离山顶我怕这个高地海拔都要少一米。”

“如果按照我最开始的想法，或许还真会少一米。”

“你竟然找到线圈了。”娜仁图亚这才看见莱伊手上的东西。

“是的，和那个人说的位置一模一样。”

“那就好那就好。”娜仁图亚重重拍打莱伊的肩膀，“现在三个线圈都齐了。我们快点回去吧，温米肯定想你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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