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千钧闸瓦坠》

材料科库房的阴影里，老周的尸体旁散落着红星二锅头瓶渣。

江枫用镊子夹起块玻璃碎片，逆光察看时突然瞳孔骤缩——瓶身残片内侧用氢氟酸蚀刻着串数字：0417-1983。姚玉玲的红头绳缠着老周僵直的手指，在煤灰地面拖出条蜿蜒的血痕，正指向通风管道深处半开的铁皮柜。

"闸瓦检测报告被人换了！"姚玉玲踹开铁柜，成捆文件雪崩般倾泻。最底层的牛皮纸袋封口处，赫然烙着保卫科的火漆印，封存日期却是江父牺牲的1953年7月27日。

（血染的账册）

泛黄的《物资调拨记录》在探照灯下渗出霉味。

江枫的指尖抚过1953年元山站的钢印，突然在"高标号水泥"条目下摸到凸起。姚玉玲用手术刀片剖开纸页，夹层里掉出半张带弹孔的《敌特潜伏名单》，江铁林的名字被红笔圈住，批注却是老郑的字迹："已策反，需灭口。"

窗外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江枫抓起档案冲向站台。姚玉玲的红头绳在夜风里绷直如弦，突然断裂成三截——十二节满载闸瓦的棚车正驶入西头三道，车号牌上的"1983"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江枫攀上车顶时，寒风吹得工装猎猎作响。

掀开第三车苫布，成箱闸瓦的包装上竟印着台湾机械厂的三角标志。姚玉玲在车下举着光谱分析仪嘶喊："含硫量超标五倍！这趟车过编组站准得脱轨！"话音未落，车钩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疲劳声。

老郑醉醺醺的身影出现在道岔房，手里的信号旗却打着标准的国民党海军旗语。江枫纵身跃下车顶瞬间，整列车厢如多米诺骨牌般倾覆。劣质闸瓦在钢轨上擦出紫红色火星，点燃了枕木间渗出的机车油。

姚玉玲的红头绳在烈火中卷成绳梯。

江枫拽着绳梯攀上水鹤操作台，铸铁手柄早已锈死。老郑突然从浓烟里冲出，酒瓶砸碎水鹤玻璃窗："当年你爹往我酒里下药，害我在元山站背黑锅！"姚玉玲的检修锤脱手飞出，锤头精准卡住水鹤齿轮，高压水龙终于喷涌而出。

火势稍歇时，江枫在水鹤基座发现枚带编码的弹壳——与父亲遗物中的台湾特务专用弹型号完全一致。老郑蜷缩在道砟堆里狞笑，棉袄内袋滑落半本《策反人员名录》，首页照片竟是年轻时的材料科长。

晨光染红调车场时，江枫将父亲茶缸埋进西头三道新换的闸瓦堆。

姚玉玲用红头绳系紧最后一颗道钉，枕木入槽的闷响惊飞乌鸦。保卫科押着材料科长经过时，他腕间的手铐擦过江枫工装，金属刮擦声里掉出枚刻着青天白日徽的铜钥匙。

"这是开启台湾站保险柜的钥匙，"科长突然嘶吼，"柜子里有你爹真正的遗书！"姚玉玲的红头绳突然崩断，铜钱坠子滚进道砟缝隙，卡在两根锈蚀的钢轨间——正是1953年元山站被炸毁的轨道残件。

夜班时，江枫在档案室发现异常。

紫外线灯照亮材料科长抽屉，密写药水显出一串坐标：北纬31°14'，东经121°29'。姚玉玲的圆规在地图上画出弧线，笔尖正戳在外滩海关钟楼："台湾特务要炸的是援建博览会专列！"

材料科新到的闸瓦突然集体开裂，显微镜下可见蜂窝状气孔。姚玉玲的红头绳在钢屑堆里颤动如弦，江枫抓起对讲机嘶吼："全体注意！西头五道护坡混凝土有炸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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