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师之死

液态青铜的浪涛在艾晴脚下咆哮。

她站在引擎核心区的玻璃栈桥上，脚下是翻涌的青铜海洋，每一道浪尖都浮着破碎的记忆晶片——伊雅被钉在祭坛上的画面、陌屈植入胚胎的监控录像、主世界齿轮教堂崩塌的慢镜头……晶片中的尖叫声与浪涛声混成刺耳的轰鸣。

“你的愤怒让这里更美了。”陌屈的投影悬浮在青铜海上，机械义手托着那枚银色胚胎。胚胎表面浮现出艾晴的脸，蛇鳞般的纹路在瞳孔位置游动，“看啊，它在渴望你的量子血液。”

艾晴的晶化左臂插入栈桥的控制面板。伊雅留下的青铜钥匙在锁孔中转动，栈桥两侧的玻璃舱纷纷开启，137具“艾晴”的残骸如提线木偶般站起，眼眶中的机械蜘蛛发出嘶鸣。

“杀了她。”陌屈轻弹手指。

残骸们扑向艾晴，蜘蛛的复眼射出猩红激光。艾晴的左臂迸发银光，青铜荆棘绞碎最前排的敌人，但残骸的碎片落入青铜海后立刻重组，数量翻倍涌来。

“没用的，”陌屈的投影在浪尖漫步，“这些躯壳以你的愤怒为食，越反抗，它们越强大。”

一支激光擦过艾晴的脸颊，血珠坠入青铜海，瞬间被吞噬。海面下突然升起一根青铜巨柱，柱顶束缚着伊雅——她的身体半透明化，脊椎被十二根导管贯穿，导管另一端连接着不同世界的灾难画面。

“艾晴……别管我……”伊雅的声带已被量子化，声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摧毁胚胎库……”

陌屈的机械义手刺入伊雅的胸口，扯出一段闪烁的神经束：“真感人。但你知道吗？她的意识早就和胚胎库融为一体了。”神经束在空中展开，映出青铜回响世界的核心——地下胚胎库中，上万枚胚胎正在吞噬彼此，最终融合成一颗漆黑的巨卵。

“那就是‘伪神’的雏形，”陌屈的义眼泛起狂热的光，“用你的血喂饱它，我就让伊雅解脱。”

艾晴的晶化左臂突然痉挛。胚胎印记裂开一道缝隙，伊雅的虚影从中浮现：“别信他！胚胎库的净化程序……在我的工作室……”

虚影被青铜浪涛打散。艾晴咬破舌尖，剧痛让意识清醒了一瞬。她抓住最近的残骸，晶化左臂刺入其胸腔，挖出机械蜘蛛——蜘蛛的复眼中映着伊雅工作室的坐标。

“拦住她！”陌屈的投影扭曲成狰狞的形态。

残骸群如潮水般合围，艾晴跃入青铜海。液态金属腐蚀着她的皮肤，但胚胎印记的银光在海底劈开一条通道。她向着坐标位置潜去，身后的海水被染成血红。

伊雅的工作室已被青铜苔藓覆盖。艾晴撞开锈蚀的门扉，看见少年伊雅跪在操作台前，双手被青铜锁链固定。她的后背裂开，脊椎上嫁接着一枚跳动的胚胎，神经束如树根般扎入地底。

“你终于来了……”少年伊雅的声音与主世界的她重叠，“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操作台的屏幕上滚动着血红倒计时——**“胚胎融合进度：97%”**。艾晴的晶化左臂插入控制面板，伊雅的记忆数据如洪流般涌入：

**七岁时，她偷听到陌屈的计划，将原始胚胎藏在玩具熊里；**

**十三岁，她在伊末被改造的夜晚，用匕首在工作室刻下逆转符文；**

**每一次轮回，她都在胚胎库的防御系统里埋入后门程序……**

“启动净化需要我的意识做密钥，”少年伊雅的瞳孔开始晶化，“但一旦开始……我就无法回头了。”

工作室外传来撞击声。陌屈的投影在青铜苔藓上浮现：“你以为这些小把戏能阻止我？”

艾晴的晶化左臂突然被伊雅抓住。少年伊雅将额头贴上她的胚胎印记：“拿走它……连同我的记忆一起……”

脊椎上的胚胎骤然发光，伊雅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崩解。青铜瘟疫顺着她的手臂爬上艾晴的左臂，但这一次，金属纹路中流淌的不再是诅咒——而是伊雅琥珀色的意识流。

“活下去……”少年伊雅的最后一块碎片坠入艾晴的掌心，“替我看看……蔷薇盛开的季节……”

漆黑的巨卵在艾晴面前搏动。她的左臂已完全被伊雅的意识占据，琥珀色纹路与晶化金属交织成奇异的花纹。陌屈的投影在卵壳表面咆哮：“你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艾晴将手掌贴上卵壳。伊雅的记忆如利刃刺入——

**主世界的伊雅被导管抽干血液，嘴角却带着笑；**

**虚空织锦的她将命运纺线缠上脖颈；**

**永夜沙海的她在时之碑文上刻下“艾晴”的名字……**

“我懂。”艾晴的眼泪坠在卵壳上，腐蚀出细小的孔洞，“她在所有世界……都选择了我。”

巨卵轰然炸裂。青铜瘟疫的浪潮在哀鸣中退去，引擎核心区的液态金属凝固成灰白的石雕。艾晴的左臂上，伊雅的意识流凝聚成一枚琥珀色胚胎，与银色印记交融成双螺旋纹路。

陌屈的投影在崩塌中尖啸：“你以为赢了？看看主世界吧！”

残存的屏幕上，齿轮教堂的尖顶正被蔷薇藤蔓绞碎——而藤蔓的根源，赫然是艾晴在主世界的灵魂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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