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两场,两队人都有些大汗淋漓,姜雪宁坐在我旁边,冲我眨眼,“我总觉得你很合我眼缘,薛姝,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忍不住去亲近你。”
她这话说的恳切,让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我抬眼扫了一眼那边正在用手转着篮球的燕临,干笑一声,“燕临听了这话会吃醋吧。”
姜雪宁看向燕临时,神情明显变得温柔许多,“他啊,就算吃醋也从来不会让我看出来,是个傻子,总是自以为是的对我好,保护我,但实际上,我更希望他对他自己也好一点。”
姜雪宁看向我,眼神带着好奇,“你有喜欢的人吗?或是爱过什么人?”
对于一个才18岁出头的女生说爱,未免太过于轻浮了些吧,虽然我这么想着,却无法把这玩笑话说给她听,只是摇了摇头。
“我拥有的感情太少了,也给予不了对方想要的爱情。”
“所以你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对吗?”姜雪宁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温柔,语气轻缓,如同吹来的微风,让人难以抗拒对其坦白心事。
我轻笑了一声,并不打算回应她这句话。
网球课下课后,我和姜雪宁抱着网球拍又回去了体育器材室,当沿着小路回去,路过音乐学院时,又有琴音悠悠的从楼上飘了下来。
“应该是那位燕教授在弹琴吧。你还不知道吧,燕教授是燕临的表兄弟。”姜雪宁说,“去看看吗?”她这样说着,而我似乎也被这琴音蛊惑住,跟着她的角度,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跟着琴音来到一间音乐教室,只见燕淮独坐在讲台上,面前放着一把雕琢精致古色古香的七弦琴,指尖轻轻抚动着琴弦,琴声如同万壑松涛,犹如清澈奔涌的流水,动人心弦。
他垂下的眼眸深沉悠远,琴音缭绕中,却莫名透着一股忧伤气息,似是通过这渺渺琴音中回忆故人。
“你知道这琴叫什么吗?”姜雪宁自问自答,“它叫峨眉”
“一振高名满帝都,归来还弄峨眉月。”我喃喃道。
一曲终了,不知何时,这音乐教室的学子尽数散去,只剩下燕淮一人独自对坐在琴前。
不知什么时候姜雪宁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人立在门边。
“薛同学既然来了,就先预习一下下周的上课内容。”
什么下周一的上课内容,我脸色变了一变,他的课后作业,该死,完全没记到脑子里,毕竟这只是个选修课啊,不过看着燕淮那张冷淡的脸,和那双极有威慑力的眼睛。我顿了又顿,还是把心里那番话吞进肚子里。
只见燕淮不知从哪又抱来一张琴,这张琴极为古朴,琴身雕琢着墨兰花样,用的是上好的桐木,鬼使神差的,看见那琴我走上前,抚摸上这把雕琢精细的古琴,手指抚着琴弦,轻轻一勾,珠圆玉润的琴音从上面倾斜而出,我心中微微一震,将手放下。
“你还记得它。”燕淮走到我身后,将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在琴弦上,语气肯定,他身上的药香味混杂着衣物清新的皂荚气息,让我无所适从,我脚步刚移动,想要退出这样危险的距离,却被他的手死死禁锢住。
“回来吧,阿姝,你忘不掉的。”燕淮轻轻在我耳边说着,他的气息打在我的耳边,这让我的身体不自觉变得有些酥麻。
一双冰凉的手抚过我的侧脸,最后握着我的脖颈,一下又一下摩挲着上面的肌肤。
我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被他的话所影响,一把将他的手用力拍下,“这里是教室,请您自重。”
只听他嗤笑了一声,我瞪了他一眼,只望到一双泛着冷意的眼,或许是他的眼太过于深邃,让人无法透过那层冷意看到更深层的情绪。
我转身,狼狈逃离了这个音乐教室,尽管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要追上来。
很多尘封的回忆逐渐涌了上来,又被一种很神奇的魔力镇压了下去,我的心情也跟着一波三折。
冷静,冷静,这些都会消失的,我这么安慰着自己。
周日,我背着包来到了福利院,这个福利院已经变得古老且破旧,它很小,只能容纳很少的人,铁闸门上生了锈,厚厚的几层红漆,像是厚重粘稠的血腥味,混杂着土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我抬脚走了进去,推开一扇木门,一个上了年纪的穿着朴素的妇人转过身来,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阴翳,“阿姝,是你吗?”
我走了进去,握住她的手,“是我,妈妈。”
这是福利院的院长,我像所有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一样喊着她妈妈。从父母双双车祸离世后,我便被亲戚所抛弃,丢在福利院门前,被她抱了进去。
“你好像憔悴了。”那双粗糙的手抚在我的脸庞上,仔仔细细的抚摸着我的五官,自从上了年纪以后,迅速的衰老,眼睛视力越来越模糊,她将所有的钱都投入在公益事业,自己孑然一身,只是一味地守着这废弃的福利院。
“妈妈,我很好,你好吗?”我眼眶十分酸涩,却只能强撑着自己不将眼泪掉下来。
“我也很好,我有小黄陪着我。”她说着,果然她的脚边趴着一条同样衰老的大黄狗,有点惫懒的趴在我们的脚边,尾巴悠悠的扫来扫去,不复记忆里那威武霸气的模样了。
“我在这整理了一些东西,你拿去看看吧。”她说着,将一本厚厚的破旧相册塞在我的手里,“走吧,回去吧,阿姝,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她抬头望着我,仿佛从来没有失去过视力那般。
“阿姝,你还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我教你的那首诗吗?”
妇人和那条黄狗齐齐的站在福利院的门前,妇人的语气充满着温柔,连带着大黄狗也有了些精神,冲着我摇着尾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妈妈,锦瑟为什么会有五十支弦啊?不是说只有25支吗?
傻孩子,无端,本就没有为何。五十支弦也好,二十五支也罢,诗人只是在感叹时光易逝,韶华难寻。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生托杜鹃。”
妈妈,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见了自己变成了庄周?
这些只是虚无缥缈的梦境罢了,人生啊,就如梦境一般,充满了迷失,惘然,痛苦。
我的声音和她的声音渐渐融合在一起,在道路的尽头,我听到她说,“阿姝,这是个不属于你的世界。回去吧。”我转身,抱着她送给我的那本书,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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