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之茧

晨雾被染成铁锈色，街道两侧的梧桐树正在数据化。树皮剥落后露出闪烁的电路板，飘落的枯叶在半空分解为二进制代码。云夜倚着钟楼残骸喘息，掌心的凌风芯片滚烫如烙铁，倒映着朝阳的硬币表面浮现新的倒计时——168:00:00。

他捡起父亲与凌风的合影，泛黄边角处有行褪色小字："第七观测站首次人体实验留念"。照片背景里，幼年凌风手腕缠着绷带，绷带下隐约可见火焰纹路雏形。

"原来你也是实验体......"云夜将芯片贴近胸口，突然听到鸽群惊飞的扑棱声。十二架无人机掠过天际，机腹投射的蓝光扫过之处，沥青路面浮现血管状数据流。被蓝光扫中的行人突然僵直，后颈结晶生长出金属触须。

云夜翻身滚进巷口，*****在头顶组成莫里斯的全息脸孔："欢迎回到培养皿，E-007。"某只无人机俯冲投下黑色立方体，立方体坠地瞬间展开成球型结界，将整条街道封入时停领域。

结界的空气粘稠如胶质，云夜每走一步都像在深海跋涉。橱窗里的假人模特突然转头，石膏眼球裂开，露出微型炮口。他掷出硬币击碎最近的炮口，飞溅的石膏粉中竟混着人类骨灰。

"认知滤网正在失效。"凌风的声音突然从芯片传出，"触碰镜面！"

云夜撞进珠宝店，防弹玻璃橱柜映出他的倒影——那是个浑身缠满数据电缆的机械神祇。当他手掌贴上冰凉的镜面，时停领域突然坍缩，将他吸入旋转的镜中世界。

无数面镜子组成的迷宫在虚空中延展，每面镜中都冻结着某个时间切片：便利店店员被光柱吞噬的瞬间，凌风在魔法之泉觉醒的刹那，父亲坠入青铜门时回望的眼眸......云夜奔跑时带起的气流扰动镜面，那些定格的历史竟随之改变——店员躲过了光柱，凌风被冰锥贯穿，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门缝前。

"这是时渊，所有可能性的坟墓。"莫里斯的声音从迷宫深处传来。某面镜子突然伸出石膏手臂，抓住云夜脚踝往镜中拖拽。镜面泛起涟漪，他看见自己被拖入某个轮回的结局：机械触须刺穿太阳穴，成为培养舱中的E-007标本。

凌风芯片迸发赤金光芒，烧熔了石膏手臂。云夜趁机撞向最近的镜面，跌入2023年9月11日的黄昏——正是他被"选中"的前夜。天台的风还带着暑气，硬币尚未发烫，楼下传来母亲呼唤他吃饭的声音。

"幻觉......"云夜攥紧硬币走向栏杆，却发现手腕上缠着观测站的拘束带。暮色中的城市开始像素化，母亲的呼唤变成刺耳的电子杂音。他纵身跃向虚假的夕阳，下坠时看见每扇窗户都映出不同时间线的自己。

时渊裂开缝隙，云夜坠落在环形回廊中央。齿轮咬合的巨响中，成千上万具棺材状培养舱从地底升起。透过舱盖玻璃，他看见不同年龄的凌风沉睡其中：五岁时浑身插满导管，十五岁半张脸被金属覆盖，二十岁完全机械化......

"火种计划第4396次迭代。"莫里斯从某具培养舱后走出，机械手指拂过凌风们的脸庞，"用凤凰基因制造可控的弑神者，可惜总是过早觉醒。"

云夜背后的镜子突然映出青铜巨门，门缝中伸出无数神经纤维缠住莫里斯。真正的凌风从门内走出，右眼燃烧着本源之火，左眼是跳动的数据流："该醒来了，云夜。"

时渊开始崩塌，镜子碎片如刀雨倾泻。云夜被凌风拽入青铜门，门后是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巨型大脑。脑沟回里游动着发光的水母状生物，每个触须都连接着某段轮回记忆。

"这是我的意识核。"凌风触碰大脑表层，涟漪中浮现观测站的地下实验室：五岁的他被绑在手术台，父亲将硬币按在他心口，灰烬残卷在培养液里翻腾。"林博士把钥匙分成了两半，硬币承载轮回权限，残卷记录弑神代码。"

大脑突然剧烈抽搐，营养液变成血红色。莫里斯的机械躯壳从脑垂体位置钻出，脊椎延伸出电缆触须："你以为回到源头就能赢？整个时渊都是我的神经突触！"

凌风扯开衬衫，露出机械胸腔里的火种核心。本源之火顺着电缆蔓延，将大脑皮层烧成璀璨星图："当年你在我脊椎埋入控制器时，漏掉了痛觉神经——那是人性最后的锚点。"

云夜在激战中跃上大脑颞叶，硬币与残卷共鸣发出的光芒，竟与父亲手术台上的操作如出一辙。当他把弑神术刻入额叶沟回时，看到了骇人的真相：所谓轮回系统，竟是凌风被禁锢的意识在无限重启。

时渊彻底坍缩成奇点前，凌风将云夜推出青铜门。他的半机械化身躯正在消散，火种核心却注入硬币："去找真正的现实......"

晨光再次笼罩城市时，云夜躺在钟楼废墟。倒计时硬币显示00:00:00，表面裂开露出微型投影仪——那是段加密视频，父亲在镜头前擦拭染血的白大褂："当你看到这段影像，说明小风已经完成蜕变。第七观测站的真相是......"

视频突然中断，硬币化为齑粉。云夜望向重归正常的街道，却发现每个路人的影子都长出了数据触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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