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赔罪

灯光落在餐桌上织出朦胧的光晕，江悦托腮望着对面正在收拾碗筷的汪先生。

他的袖口挽到手肘，腕表折射出的冷光与他擦拭桌面的动作形成微妙反差，那个擅长在谈判桌上执掌风云的手，此刻正细致地抹去桌面上的一滴油渍。

江悦：“谢谢您今晚能来看我。”

她忽然伸手按住他欲撤走的餐碟，指尖擦过他的手背，顶灯在她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衬得未愈的咳嗽声愈发绵软。

汪先生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碟，转身走向了玄关处，随后就听见皮质公文包开合的响动。

再回来时，他手中多了个鎏金漆盒，缠枝茉莉纹样在灯光下流转，茉莉清香已先一步漫过餐桌飘进了她的鼻间，是江悦常去的那家老字号点心铺。

汪先生：“路过顺手买的，就当……今天的赔罪了。”

他将漆盒推至桌心，盒子与桌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伴随着他说话的嗓音。

汪先生：“病好之前不许碰。”

江悦的指尖在盒盖浮雕的茉莉花纹上流连，忽然倾身越过半桌佳肴。

松垮的领口随着动作豁开缝隙，锁骨下那抹玫瑰胎记在暖光中若隐若现。

江悦：“可我现在就想吃。”

汪先生抬手欲拦，她却已灵巧地挑开丝带，莹白如玉的花糕卧在冰绸上，糖霜凝成露珠缀在花瓣边缘。

他看着江悦捻起一块就要往唇边送，突然扣住她手腕。

汪先生：“咳成这样还想吃甜食？”

咳嗽就是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响起，江悦弓着背呛出泪花，攥着花糕的手指却不肯松。

汪先生皱眉抽走纸巾，擦拭的动作在触到她泛红的眼尾时骤然放轻，随后纸巾被团成球砸进垃圾桶。

江悦：“就吃两口……”

尾音拖得绵软，江悦揪住他袖口轻晃，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

江悦：“就两口。”

得逞的笑意从她眼底漫上来，江悦小口咬着花糕，糖霜沾在唇珠上亮晶晶的。

江悦：“您也尝尝？”

她手中的花糕突然转向，堪堪停在他紧抿的唇缝前。

汪先生别开脸，喉结却诚实地滚动，落地窗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她跪坐在餐椅上向前倾身，他向后仰首却退无可退。

茉莉香在咫尺间发酵成暧昧的酒，直到他咬下缺口时，她指尖故意擦过他的下唇。

江悦：“甜吗？”

汪先生：“不错……”

江悦：“汪叔叔，您也很喜欢吧？”

汪先生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手中剩下的糕点吃完，随后将盒子盖上。

汪先生：“剩下的明天再吃。”

江悦：“好，听您的。”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他心中微微一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汪先生：“早点休息，别熬夜。”

江悦：“汪叔叔，您今晚要留下来吗？”

汪先生：“你还在生病，需要好好休息。”

看他依旧是拒绝的话，江悦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江悦：“可是……生着病一个人好难过。”

汪先生盯着她的表情，再怎么狡猾也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他沉默片刻，随后松了口。

汪先生：“我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再走。”

好不容易把人哄着进了卧室，汪先生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

玻璃倒映出他松开的领带，浴室里的水声忽大忽小，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却在唇边停住，茶汤里浮着几片茉莉花瓣，是江悦方才泡茶时特意放的。

水声骤停，他的手指猛地收紧，瓷杯在掌心发出细微的震颤，浴室门开合的轻响传来，带着潮湿的香气传到客厅。

江悦：“汪叔叔……”

浴袍腰带垂落的流苏扫过他西裤的褶皱，茉莉香混着水汽漫过后颈，转身时手中的茶险些没拿稳。

他眸子的倒影里，江悦正用毛巾绞着发梢，真丝浴袍领口随着动作滑落半寸，水珠顺着锁骨跌进阴影深处。

江悦：“能帮我吹头发吗？”

暖风机嗡鸣声里，江悦坐在梳妆台前，他的指尖穿过她潮湿的发丝，像平时整理文件般地一丝不苟。

江悦仰头时颈部绷出优美弧度，玫瑰胎记在浴袍领口若隐若现，汪先生的手腕突然被握住，他拿着吹风机的手一顿。

汪先生：“太烫了吗？”

江悦：“您的手……比吹风机还热。”

她依旧仰着头，发顶刚好抵在他的皮带扣上，汪先生抬手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像在克制某种凶兽，却在看到她微颤的睫毛时骤然放轻。

汪先生：“别闹。”

他握着檀木梳的手指顿了顿，梳齿卡在打结的发梢。

江悦：“疼……您当年给……铭轩吹头发也这么凶吗？”

汪先生知道她想询问的到底是谁，却不戳穿，只是顺着她的话回答。

汪先生：“铭轩很小就跟着他母亲一起生活了。”

江悦：“那您可以从我身上找补回来。”

汪先生握着吹风机的手僵在半空，镜中能看见她睫毛上未干的水雾，继续低头为她吹发。

汪先生：“别乱动。”

他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摆正江悦一直靠在他小腹前的脑袋，低哑的警告混在机械嗡鸣里，力道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尚未痊愈的咳嗽声在他刚为她吹完发时响起，玫瑰胎记在凌乱的衣襟下起伏，像风中瑟缩的花。

下一秒羊绒毯就裹住了她单薄肩头，掌心的炙热蹭过她的锁骨。

汪先生：“去床上。”

床头灯重新亮起时，汪先生正在给加湿器添水，江悦从梳妆台拿出茉莉精油弯腰钻进了他怀中的空隙，在他要把加湿器盖子关上之前滴了进去。

江悦的后背抵在他的胸前，飘着香气的发丝掠过他的鼻尖。

江悦：“您心跳得好吵。”

让他心跳骤变的却不是江悦的举动，而是柜子上江悦和汪铭轩的合照，汪铭轩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时有些碍眼。

他一下将人按进床褥之中，江悦蜷成小小的一团，发间的茉莉香随着翻身的动作漫过真丝枕套。

汪先生：“闭眼。”

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眼帘，江悦在黑暗里幻想着他接下来的动作，迎来的却是他起身的动作，睁开眼时汪先生依旧是一脸平静的样子。

江悦心中有一瞬间的失落，却很快被压下，抬手抓住他的腕表带。

江悦：“汪叔叔的晚安呢？”

汪先生却只是抬手将她的床头灯关上，在黑暗中走到梳妆台前，准确无误的拿走了一样东西。

玄关感应灯次第亮起，汪先生站在门廊阴影里回望着她的卧室，他屈指叩了叩门框。

汪先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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