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原谅

听完江悦的话，电话那头传来酒瓶倾倒的声响，汪铭轩的嗓音混着电流声格外失真。

汪铭轩：“怎么和我爸在一起呢？你和他有什么好聊的，代沟都有好几条。”

汪铭轩有一瞬间的心慌，他是知道自己父亲很受女性喜欢的，只是在心中下意识劝自己，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江悦：“至少和汪叔叔在一起很安全。”

江悦抬眼看向背对自己的身影，他衣服的下摆被山风掀起，那天在游轮里潮湿的喘息突然涌入脑海，她下意识攥紧了外套边缘。

汪铭轩：“那……你等我回北京好吗？以后我陪着你，你想去哪都行。”

汪铭轩话音刚落，汪先生似乎是被风呛了一下，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攥起的拳头抵着双唇，江悦看见他肩头细微的颤动，突然有些想要抱住他。

这样想的同时身体已经有了动作，汪先生瞬间止住了咳声，背崩地笔直。

江悦：“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汪铭轩：“你总是对我这么冷漠，当初为什么答应我的追求？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汪铭轩并不知道手机另一边发生了什么，却被江悦冷漠的语气刺激到了，他的声调突然拔高，像是在质问，更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犯错误的理由，把这一切都推到江悦身上。

江悦：“我从前一直以为你只是花心些，并不会伤害我，可我错了。”

汪铭轩：“你是我女朋友！给我又怎么样？”

他甚至有些理直气壮，话语里的自私展露无遗，江悦听着他这番话，只觉得荒谬至极，心中的嘲讽怎么也压盖不住。

江悦：“汪铭轩，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尽量不要让对方听出自己语气里的轻蔑。

对于汪铭轩，她确实是非常失望，却不是对他的人品感到失望，而是他的手段，如此低级的套路竟是汪先生的儿子想出来的，当真是除了那双好看的眼睛没有遗传到半分好基因。

汪铭轩：“悦悦，我那是一时鬼迷心窍，全是因为我太爱你了，爱得昏了头，才会做出那些糊涂事……”

江悦从不相信汪铭轩嘴中说出的话，她的心思全在面前的汪先生身上，一只手臂还环在他腰间，能清晰感受到他脊背绷紧的弧度，像一张拉满的弓。

可汪先生听着汪铭轩那番看似诚恳的道歉，心中却有些不是滋味，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在心底翻涌。

只是纠结片刻，他便猛地挣脱开江悦的怀抱，动作之快让江悦一时愣在原地，脸上未褪去的笑意，此刻却瞬间凝固。

汪先生缓缓转过身盯着江悦，目光中带着审视，江悦只觉得有些委屈，他总是这样把自己推远。

电话里汪铭轩的道歉还在继续，那声音此刻听起来像是噪音。

汪铭轩：“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江悦：“好。”

话音刚落，她看着面前汪先生的身形骤然僵住，报复的快感裹着酸楚涌上心头，一时不知是种什么感觉。

电话那头的汪铭轩显然没料到江悦会如此简单地原谅了他，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江悦踱步走到一边，继续和汪铭轩聊着。

刚挂掉电话准备转身，她听见了身后传来打火机擦燃的声响，回头望去，汪先生倚着生了锈的护栏，吐出了一口烟圈。

汪先生：“聊够了？”

江悦低头踢飞脚下的一颗石子，看着它坠入漆黑山谷。

江悦：“铭轩是您的儿子，我总得给他个补考的机会。”

江悦来到汪先生的面前，眼神中带着执拗，他毫不避讳地回视，眼看着她的外套滑落肩头，锁骨处冻的有些发红。

他低头掐灭烟蒂，动作中带着些莫名的狠厉，垂眸看着火星在自己的指尖被碾成齑粉，这才抬手替她整理好滑落的外套。

汪先生：“冷不冷？”

江悦尚未回答，整个人就被裹进带着体温的大衣中，他独特的气息混着尼古丁的味道钻进鼻腔。

江悦：“我不冷。”

汪先生：“回吧。”

汪先生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他转身的脚步有些踉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

江悦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地跟在汪先生身后。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回到公寓楼下，汪先生转过头看向江悦，只是那一眼，复杂得让江悦看不懂，有眷恋，有无奈，还有一闪而过的算计。

就连分别都是沉默的，汪先生什么都没说，江悦回到公寓，脑袋里像缠了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她把自己扔到沙发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汪先生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

那眼神里藏着太多东西，搅得她心烦意乱，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起身在屋里踱步，一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着外面寂静的街道，一会又回到沙发，抱着抱枕蜷缩起来许久。

就在这时，清脆的门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内的寂静。

江悦猛地站起身，心中涌起一丝期待，会不会是他？犹豫间已经来到了门口，抬手拧开门把手，却看到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摆放着各种的食物，都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

食物旁边放着一张便签，上面一个汪字，刚劲有力，看到这个字，江悦瞬间就知道了这些食物的来源。

她看向电梯显示的楼层，已经停留在了1的数字上，江悦急忙跑回房间想要查看楼下有没有汪先生的身影。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扑到落地窗前时，只来得及看见黑色轿车启动驶离，驾驶位的挡风玻璃上透出惊鸿一瞥的银发，也不知是月光还是幻觉。

这人连关心别人都要算计好，既要让人尝到甜头，又不肯再施舍半分多余的温度。

望着远去的车子，江悦的思绪飘回到观景台上，那时汪先生突然挣脱开她的怀抱，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要推开自己，她明明能感受到，汪先生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只是猜不透，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足够他支撑起和自己在一起的决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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