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窗纸间斜斜洒入,将地面染上一片斑驳。我轻轻起身,脚尖点地,生怕惊扰到里间尚在沉睡的棠华。这半个月来,他的伤势已然大好,只是记忆依旧支离破碎——剑招信手拈来,却记不得剑谱;星辰了然于心,却道不出节气。
灶台上的水刚烧开,院外便传来一阵有节奏的劈砍声。我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出。果然,棠华已在院子里舞剑,白衣随晨风飘动,木剑在他手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
“伤还没好全呢!”我叉腰喊道。
他收势转身,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嘴角扬起一个难得的笑容:“早。”
这个笑容让我心跳骤停半拍。失忆后的棠华变得爱笑许多,每次总能让我猝不及防。
“早……”我下意识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袍,耳根瞬间发烫,“我去做早饭!”
转身冲回屋内的动作太过仓促,差点被门槛绊倒。身后传来的低笑声让我的脸更红了,几乎无地自容。
灶台前,我一边熬粥一边偷偷从窗口看他。晨光中,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睫毛投下的阴影显得格外柔和。此刻专注练剑的棠华,与初遇时那个冷傲剑客简直判若两人。
“看够了吗?”
声音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我吓得差点扔了手中的勺子。不知何时,棠华已站在我身后,微微俯身,呼吸轻拂过我的耳廓。
“谁、谁看你了!”我手忙脚乱地搅动粥锅,“我是看……看天气!”
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伸手接过我手中的木勺:“我来吧,你去梳洗。”
“你会做饭?”我惊讶地问。
“不知道。”他专注地搅动着粥,“但感觉……应该会。”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准得出奇。一碗简单的白粥,在他手下竟香气四溢,还加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野葱和蘑菇,味道鲜美得让我连喝两大碗。
“你这叫失忆?”我捧着碗嘟囔,“分明是换了个人。”
“不好吗?”他抬眼看向我。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睫毛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我一时语塞,低头猛扒粥:“也、也不是不好……”
只是太好了,好得不真实,好得让我害怕这一切会随着他记忆的恢复而消失。
饭后,棠华主动提出继续教我剑法。这半个月来,这已成为我们的日常。与初遇时那场比试不同,如今的他耐心得出奇,一招一式都讲解得细致入微。
“手腕再抬高一点。”他站在我身后,右手轻轻托住我的肘部,“对,就是这样。”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让我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霜月刀在我手中仿佛重如千斤,每个动作都僵硬无比。
“放松。”他的声音就在耳畔,“刀是你手臂的延伸,不要与之对抗。”
我试着深呼吸,按照他说的去做。奇怪的是,一旦放松下来,刀法果然流畅了许多。我暗暗记下他教的每一个招式、每一个习惯性动作——转身时先迈左脚,出刀前会微微沉肩,思考时会无意识用拇指摩挲剑柄……
这些细节或许将来有用,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连我自己都愣住了。寻找他?他已经在这里了啊……
“专心。”棠华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再来一次。”
练到日上三竿,我们坐在院中老槐树下休息。棠华拿出一个木雕小像递给我:“给你的。”
我接过来,发现是个栩栩如生的持刀小人,眉眼竟有几分像我:“你什么时候刻的?”
“昨晚。”他低头削着一根木棍,“手生了,刻得不好。”
“我很喜欢!”我小心地捧着木雕,心里甜滋滋的,“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他唇角微扬:“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拿起刻刀就会了。”
这半个月来,这样的时刻太多了。失忆的棠华就像一本重新打开的书,每一页都让我惊喜。他会辨认药草,会修屋顶,会在星空下讲些似真似幻的故事……唯独想不起自己的过去。
“棠华,”我犹豫了一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永远恢复不了记忆……”
“那就重新开始。”他打断我,语气平静得出奇,“在这里,和你一起。”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几乎拿不稳手中的木雕。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我去准备午饭!”我慌忙起身,逃也似地冲向灶台。
身后,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那天夜里,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月光如水,透过窗棂洒落一地银辉。里间的门虚掩着,传来规律的“沙沙”声。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透过门缝向内张望。
棠华背对着门,手持一根树枝在空中划出奇特的轨迹。随着他的动作,树枝尖端泛起淡淡的蓝光,在空中留下转瞬即逝的纹路。那绝不是普通的剑招——纹路太过复杂,更像是某种符文。
我捂住嘴,生怕自己惊叫出声。这不是武功,这是……仙术。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见时他剑上的青光,黑衣人称他为“狐族仙人”,还有他胸前那些奇怪的圆形伤痕……一切都有了解释。
棠华不是普通武者,他是狐族,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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