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地下档案室的铁门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霉味随即扑面而来，混杂着电子设备过载时散发出的焦糊气息。我将林小鱼给的磁卡在感应区轻轻划过，“嗡”的一声低鸣从墙壁深处传来，蓝光迅速扫过磁卡表面那几道细小的刮痕。就在这一瞬间，天花板上的应急灯管猛然“啪”地亮起三盏，在灰扑扑的水泥地上投下锯齿状的光斑，显得格外刺眼。备用电源启动的声音像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嗡嗡震颤，伴随着这股低频的噪音，十六台CRT显示器逐一苏醒，屏幕上的雪花噪点如同一群受惊的白蚁般四处乱窜。

我蹲在主机箱前，校服袖口不经意间蹭到了机箱侧面厚厚的积灰。脑海中，母亲工作证上的日期——5月10日，不断闪现，与档案室门禁系统显示的信息重叠成双重曝光：最后一次访问——林小雨，5月10日，21:03。指尖轻触键盘，F3键磨损的边缘微微硌着指腹，输入生物楼监控编号时，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古籍修复室沾上的铁锈粉末。

屏幕上跳出提示：“正在恢复已删除文件……”进度条停在87%的时候，画面突然切换成了夜视模式。一片绿光笼罩之下，监控中的“我”正把一叠文件塞进生物楼的焚烧炉，白大褂袖口别着一块熟悉的姓名牌——林小雨。这个“我”似乎有些异常，她拿起马克笔在墙上画了一片银杏叶，叶片的脉络竟与母亲签名洇开的墨迹完全吻合。更令人不安的是，焚烧炉火光映照出的动作——她撩起头发的手势，小指蜷曲的弧度竟然比我平时模仿得更加自然。

手机震动忽然从口袋传来，AI扫描程序自动对焦到墙上的图案。“基因编辑稳定剂配比分析”的残缺公式逐渐显形，第三行被烧毁的部分跳出了红色标注：【需杏仁核提取物】。后颈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因为监控时间戳显示为21:47，而校园系统里林小雨的晚自习打卡记录分明是21:30到22:15，两者之间的时间线出现了无法解释的错位。

头顶的通风管道传来金属轻微变形的声音，灯管随之“滋滋”闪烁两下。我猛地拽下了主机电源线，显示器的蓝光在熄灭之前，捕捉到了最后一帧画面——焚烧中的文件页脚编号，与母亲实验室日志的格式如出一辙。黑暗从墙角慢慢蔓延上来，就在此刻，档案架尽头传来了对讲机电流杂音：“D区备用电源已启动。”

一个带着电梯井特有回声的声音从对讲机中响起：“申请门禁记录调取权限。”脚步声在三个书架外突然停顿，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我攥紧了刚刚撕下的公式页，纸张锋利的边缘在掌心划出一道灼热的细线。下一秒，最外侧的档案架毫无预兆地倾斜，“哐当”一声巨响，金属支架砸在地上，震得整个房间都为之颤抖。对讲机里传来变调的吼叫：“C区有情况！”

奔跑途中，手机屏幕偶尔亮起，林小鱼的短信随着每一次颠簸在视网膜上跳跃：“别信任何指纹验证，气象站见，5月10日。”消防通道的绿光指示牌下，公式页上的银杏叶图案开始渗出血迹——那是我掌心的伤口蹭到了【杏仁核提取物】的化学式，鲜红的颜色与冷冰冰的公式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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