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闪闪2

朱闪闪抱着文件夹，站在静宜门店门口，盯着手机导航发愁。

“奇怪……明明是按照地图走的啊……”她小声嘀咕着，原地转了一圈，可周围的弄堂长得都差不多，灰墙红瓦，晾衣绳上飘着各色床单，风一吹，像彩旗似的哗啦啦响。

她今天要去给一位老客户送合同，可这片老城区弯弯绕绕的，导航到了这儿就彻底罢工了。

“您好，请问——”她拦住一个拎着菜篮子的阿姨，还没说完，对方就摆摆手：“不买房！”

“不是，我是想问路……”

阿姨已经快步走远了。

朱闪闪叹了口气，正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求助，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迷路了？”

她猛地回头，顾晨阳就站在两步之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阳光从梧桐叶的缝隙漏下来，在他肩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顾、顾副店长！”朱闪闪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像是被抓到犯错的小学生，“您怎么在这儿？”

“见客户。”他抬了抬手里的文件袋，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皱的文件夹上，“你呢？”

“我……我来送合同。”朱闪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稍微有点迷路。”

顾晨阳“嗯”了一声，伸手：“地址给我看看。”

朱闪闪赶紧把手机递过去。他扫了一眼，眉头微挑：“这片老弄堂导航不准，我带你去。”

“啊？不用不用！”朱闪闪连连摆手，“您忙您的，我再找找……”

“顺路。”他已经转身往前走，语气不容拒绝。

朱闪闪只好小跑着跟上。

顾晨阳的步子很大，但走了一段后，他似乎察觉到她跟得吃力，不动声色地放慢了速度。

“客户住几号？”他问。

“17弄3号，202室。”朱闪闪赶紧回答。

顾晨阳点点头，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朱闪闪亦步亦趋地跟着，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的侧脸。

他今天没打领带，衬衫最上面的扣子松了一颗，看起来比在店里时随意些。阳光斜斜地照过来，给他冷峻的轮廓镀了一层柔和的边。

“看路。”他突然开口。

朱闪闪猛地回神，差点撞上路边堆着的旧自行车，赶紧往旁边跳了一步，结果一脚踩进小水坑，溅起的泥点直接飞到了顾晨阳的裤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纸巾。

顾晨阳低头看了眼，语气平静：“没事。”

朱闪闪还是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他接过，随意擦了擦，顺手把用过的纸巾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个小动作让朱闪闪愣了一下。

“到了。”顾晨阳停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指了指二楼，“202室。”

朱闪闪赶紧道谢：“谢谢顾副店长！那我先上去了！”

她转身要跑，却被他叫住：“送完合同直接回店里？”

“啊？哦，对……”

“我在这附近办事，一小时后结束。”他看了眼手表，“你要是不认识回去的路，可以等我。”

朱闪闪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顾晨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突兀，轻咳一声：“这片容易迷路。”

“哦……”朱闪闪点点头，“那、那我送完合同下来等您？”

“嗯。”

他转身走了，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朱闪闪站在原地看了两秒，才噔噔噔跑上楼。

送合同的过程很顺利，客户还热情地塞给她两个橘子。下楼时，她看了看时间，才过去二十分钟。

“等不等呢……”她小声嘀咕着，蹲在楼下的花坛边剥橘子。

橘子很甜，她眯着眼睛吃完，正犹豫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顾晨阳，手机突然响了。

是王子健。

“闪闪！你人呢？房店长找你半天了！”

“我在外面送合同啊，之前报备过的……”

“赶紧回来！有个急单，客户点名要你接待！”

朱闪闪一头雾水：“点名要我？”

“对！说是朋友推荐的，就认准你了！”王子健压低声音，“房店长脸都绿了，你快点！”

电话挂断，朱闪闪赶紧站起来，可四下看了看，又犯了难——她根本不记得回去的路。

正纠结着，身后传来脚步声。

“忙完了？”

顾晨阳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手里多了杯奶茶。

“顾副店长！”朱闪闪像看到救星，“店里说有客户点名找我，我得赶紧回去，可是……”

“走吧。”他把奶茶递给她，“路上喝。”

朱闪闪呆住：“给、给我的？”

“客户送的，我不喝甜的。”

她接过，温热的奶茶杯贴上掌心，甜香丝丝缕缕飘上来。

“谢谢……”她小声说。

顾晨阳没应声，只是迈步往前走。朱闪闪捧着奶茶跟上，悄悄吸了一口，甜味从舌尖一路漫到心里。

回程的路似乎比来时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没说话。经过一个岔路口时，顾晨阳突然停下。

“你住哪？”

“啊？”朱闪闪差点撞上他后背，赶紧刹车，“我住浦东，就……地铁四号线沿线。”

“具体地址。”

“啊？”

“顺路送你。”他语气自然，像是讨论今天的天气。

朱闪闪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不方便就算了。”

“没有不方便！”她脱口而出，又赶紧补充，“就是……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

三个字，堵死了她所有推辞。

于是，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上，朱闪闪缩在角落，顾晨阳站在她面前，手臂撑在她耳侧的车厢壁上，不动声色地隔开了拥挤的人群。

他身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混着一点点咖啡的苦涩，好闻得让人心跳加速。朱闪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动不敢动。

“几站下？”他问。

“三站……”

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地铁晃晃悠悠，朱闪闪的思绪也跟着飘。她偷偷抬眼，发现顾晨阳正看着车窗外的广告牌，喉结线条清晰锋利。

“顾副店长。”她鼓起勇气开口。

“嗯？”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车厢里嘈杂，她的声音又轻，顾晨阳似乎没听清，微微低头：“什么？”

朱闪闪的脸“腾”地红了：“没、没什么！”

他看了她两秒，突然说：“因为你是我的员工。”

“啊？”

“员工迷路，上司有责任。”

朱闪闪眨了眨眼，不知怎么有点失落：“哦……”

出地铁时天已经黑了，顾晨阳坚持送她到小区门口。

“就送到这儿吧！”朱闪闪在小区门前停下，“里面路窄，不好走。”

顾晨阳点点头：“明天见。”

“明天见！”

她挥挥手，转身往小区里跑。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发现他还站在原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朱闪闪心里一暖，转身跑得更快了。

她家住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顶层，没有电梯，楼梯间的灯还坏了。她摸黑爬上六楼，掏出钥匙开门。

“妈，我回来了！”

屋里没开灯，静悄悄的。朱闪闪打开手机照明，发现餐桌上压着张字条：

「闪闪，妈去你姨妈家住两天，冰箱里有剩菜，自己热着吃。」

她叹了口气，放下包，摸黑往自己房间走。

说是房间，其实是用壁橱改的，面积不到二十平米，放下一张单人床和小书桌后，连转身都费劲。

她打开床头的小台灯，暖黄的光瞬间填满了狭小的空间。墙上贴满了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婚恋攻略，最显眼的位置用红笔写着：「嫁人=换大房子！」

朱闪闪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会儿，突然想起顾晨阳今天说的话——

“因为你是我的员工。”

她瘪瘪嘴，一头栽进枕头里。

“什么嘛……原来只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啊……”

窗外，月光悄悄爬上窗台，温柔地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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