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浣3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芜浣就已经站在药圃里，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灵药图鉴，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紫灵芝喜阴，需每日辰时浇水一次……青灵草忌寒，不可与霜露接触……”她低声念着，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一片叶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再揪下去，那株青灵草就要被你薅秃了。”

芜浣手一抖，猛地回头，玄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拎着个食盒。

“你走路没声音的吗？”她没好气地瞪他。

玄渊把食盒往她手里一塞：“怕打扰小凤凰用功。”

芜浣掀开食盒，里面是几块还冒着热气的桃花酥，甜香扑鼻。她狐疑地抬头：“给我的？”

“不然呢？”玄渊挑眉，“本尊像是会亲自送点心的人？”

芜浣轻哼一声，却还是捏起一块咬了一口，酥皮簌簌落下，甜而不腻的馅料在舌尖化开。她眼睛微微一亮，又很快板起脸：“还行吧。”

玄渊低笑，也不拆穿她，只是指了指药圃深处：“今日先教你认几种基础灵药。”

芜浣拍拍手上的碎屑，跟了上去。

药圃深处雾气氤氲，几株通体莹白的灵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玄渊蹲下身，指尖轻抚过草叶：“这是溯月草，能安神定魄。”

芜浣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别碰。”玄渊的声音难得严肃，“它现在处于花期，叶缘有细刺，沾上会麻痹三日。”

芜浣立刻缩回手，却因为惯性往前一栽，额头直接撞在了玄渊肩上。

“投怀送抱？”头顶传来带笑的声音。

芜浣耳根一热，猛地后退两步：“谁投怀送抱了！是你突然拉我！”

玄渊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吧，带你看点有趣的。”

穿过药圃，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平地上，几株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树干上缠绕着金色的藤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芜浣仰头，瞳孔微微放大。

“溯时古木。”玄渊抬手，一片金叶飘落在他掌心，“能窥见过去之事。”

芜浣怔住：“过去的事？”

玄渊指尖轻点叶片，金光流转间，一幅画面徐徐展开——

年幼的凤凰幼崽蜷缩在巢穴角落，其他小凤凰嬉戏打闹，却无一人靠近她。

芜浣呼吸一滞。

那是……她自己。

画面变换，小小的芜浣深夜偷偷练习化形，一遍又一遍，直到精疲力竭地倒下。

“你……”芜浣喉咙发紧，“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玄渊收起金光，语气平静：“只是想告诉你，血脉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

芜浣别过脸：“我不需要同情。”

“不是同情。”玄渊忽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是认可。”

他的指尖微凉，目光却灼热得让人无法逃避。芜浣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牢牢固定住。

“芜浣。”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弱者。”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个紧锁的匣子。芜浣鼻尖一酸，急忙低头掩饰：“……莫名其妙。”

玄渊轻笑，松开手：“回去吧，该吃午饭了。”

午后，芜浣正在整理药架，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玄渊神尊在吗？”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芜浣探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纱裙的仙子站在院中，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玉盒。

“神尊不在。”芜浣放下手中的药篓，“有事吗？”

仙子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朴素的衣着上停留片刻，微微抬了下巴：“你是新来的仙侍？去通报一声，就说雪神殿的芷晴仙子来访。”

芜浣皱眉：“我说了，神尊不在。”

芷晴脸色一沉：“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芜浣平静地回望，“雪神的妹妹，三日前刚被月弥上神罚抄宫规的那位。”

芷晴脸色瞬间涨红：“你！”

“我怎么了？”芜浣抱起手臂，“要打架？”

芷晴气得发抖，正要发作，院门突然被推开。

“哟，这么热闹？”玄渊拎着两尾鲜鱼晃了进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小凤凰，欺负人了？”

芜浣翻了个白眼：“是她先摆架子。”

芷晴立刻变脸，娇滴滴地迎上去：“神尊~我是来送雪神姐姐亲手做的凝露糕的……”

玄渊侧身避开她递来的玉盒，径直走向芜浣：“晚上吃鱼？”

芜浣看了眼他手里活蹦乱跳的鱼：“你会做？”

“不会。”玄渊把鱼塞给她，“所以你来。”

芜浣：“……？”

芷晴被晾在一旁，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神尊！这丫头如此无礼，您就任由她……”

玄渊头也不回：“本尊就喜欢她这样，有问题？”

芷晴噎住。

芜浣突然觉得手里的鱼也没那么讨厌了。

夜幕降临，小院里飘起鱼汤的香气。芜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发现玄渊已经摆好了碗筷，正托腮看着她。

“看什么？”她下意识摸了摸脸。

玄渊递给她一碗汤：“没想到小凤凰还有这手艺。”

芜浣哼了一声：“在凤族时，他们克扣我的份例，我只能自己找吃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种卖惨的话，她从来不屑说。

玄渊却神色如常，夹了块鱼肉放进她碗里：“以后想吃什么都行，本尊的私库随你用。”

芜浣低头扒饭，闷声道：“……谁稀罕。”

月光洒在石桌上，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玄渊忽然问：“今日那株溯月草，记住了吗？”

芜浣点头：“安神定魄，叶缘有刺。”

“不错。”玄渊轻笑，“明日教你炼制最简单的安神散。”

芜浣眼睛一亮：“真的？”

“骗你做什么？”玄渊伸手，轻轻擦去她嘴角的饭粒，“不过若是学不会……”

“我肯定能学会！”芜浣不服气地瞪他。

玄渊眸色渐深，忽然凑近：“那若是学会了呢？有没有奖励？”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芜浣心跳突然加速：“什、什么奖励？”

玄渊退开，笑得意味深长：“到时候再说。”

夜风拂过，芜浣觉得脸有点烫。她不知道的是，玄渊袖中的溯灵花，此刻正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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