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人,太医院新配的冰蚕祛毒膏送到了。”穆司掀帘时带起一阵冷风,青瓷碗里的膏体泛着幽蓝光泽,“李公公说这是用三十种珍稀药材吊了三天三夜……”
“放下吧。”傅云夕头也不抬,指尖正替庄寒雁梳理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她后颈的金色蝶纹又深了几分,在烛火下泛着琉璃般的光,“去把地龙炭再添些,寒雁说脚冷。”
庄寒雁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别忙了,你瞧这膏体颜色……”她强撑着坐起,用银针挑起药膏凑近烛火,“分明掺了巫毒教的噬心草,若不是冰蚕纹护体,此刻我已肠穿肚烂。”
傅云夕瞳孔骤缩,猛地捏碎瓷碗。碎瓷片割破掌心,鲜血滴在药膏上竟瞬间凝结成冰晶:“果然是淑妃的手段。”他望着窗外的积雪,忽然想起今早路过御花园时,看见淑妃的宫女往假山上挂祈福红绳——那绳结样式,正是巫毒教的“锁魂结”。
“云夕,你听。”庄寒雁忽然按住心口,睫毛剧烈颤动,“冰蚕在说……齐王的私兵已过了护城河。”她指尖划过窗棂,竟在木头上留下道冰痕,“他们走的是当年先皇后逃出冷宫的密道。”
傅云夕猛地起身,腰间玉佩与庄寒雁的相撞发出脆响。这对“生死契阔”玉佩此刻正微微发烫,断口处的同心结里,他的发丝与她的已融为一体:“穆司!传我的命令,让羽林卫严守玄武门,再派暗卫去朱雀巷保护老夫人!”
“不必了。”庄寒雁忽然抬手,窗纸上投下她蝶形胎记的影子,“我已让冰蚕堵住了密道入口。”她望向傅云夕,眼底的火光与冰棱交相辉映,“但齐王手中有先皇留下的‘玄甲兵符’,可调动西城大营的三万精兵。”
傅云夕忽然想起密室里的青铜鼎,鼎中骸骨手腕上戴着的正是玄甲兵符:“先皇当年为试冰蚕毒,将三十名死士炼作傀儡,兵符能操控他们的尸身……寒雁,你能听见冰蚕的声音,可知道如何破解?”
庄寒雁闭上眼睛,蝶纹泛起微光。她看见一片冰原上,无数傀儡正踏着积雪行进,每个傀儡心口都嵌着块冰蚕晶核:“需用圣女血融化晶核,再以凤凰火灼烧傀儡经脉。”她忽然抓住傅云夕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的血能引动凤凰火,对吗?”
傅云夕愣住了,想起昨夜在密室,他的血滴入鼎中时,青铜鼎竟浮现出凤凰图腾。原来先皇为何执意让他活下来——因为他是皇族中唯一能与圣女血脉共鸣的人:“但这样一来,你我都会元气大伤……”
“没有别的办法了。”庄寒雁取出母亲留下的短刀,刀刃上的蝶形图腾与她的胎记相映成辉,“还记得朱雀巷的糖画摊吗?等打完这场仗,我们去那里吃遍所有花样,就当是提前庆祝……”
“不准说‘庆祝’这种不吉利的话。”傅云夕按住她握刀的手,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我们要一起活到白发苍苍,坐在老槐树下看雪,记得吗?”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银盒,里面是十二颗用冰蚕丝裹着的药丸,“这是用你的血和我的骨血炼的‘阴阳续命丹’,若我撑不住……”
“我不准你撑不住!”庄寒雁忽然提高声音,蝶纹在愤怒中泛起红光,窗台上的积雪竟瞬间融化,“傅云夕,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骊山泡温泉,要给我们的孩子起名字,你不能食言!”
傅云夕望着她泛泪的眼,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朱雀巷,她也是这样瞪着他,手里攥着半块糖画,说“你踩坏了我的蝴蝶,要赔我十幅”。那时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倔强的姑娘会成为他的命定之人:“好,我不食言。但你也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护好自己和孩子。”
庄寒雁刚要说话,窗外忽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穆司撞开门冲进来,脸上沾着血污:“大人!齐王带着玄甲军杀进来了,已到后园!”他忽然看向庄寒雁,目光震惊,“庄姑娘的胎记……怎么变成金色了?”
“没时间解释了。”傅云夕将庄寒雁护在身后,袖中银针已蓄势待发,“穆司,你带陛下从地道走,我和寒雁断后。”
“不!”庄寒雁推开他,金色蝶纹骤然扩散,整座屋子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我去引开玄甲军,你去密室取先皇遗诏。”她指尖划过墙面,暗门缓缓打开,“诏书上有破解玄甲兵符的方法,我在地道里听见先皇的声音了。”
傅云夕盯着她决绝的眼神,忽然想起先皇后临终前的信:“寒雁若觉醒,当以天下为重,勿让私情误国。”他握紧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活”字:“我在玄武门等你,若三炷香内你不来,我就去寻你。”
庄寒雁点头,转身时衣摆扫过炭盆,火星溅在她裙角却瞬间熄灭。傅云夕望着她消失在暗门后,忽然摸到怀中的锦盒——那枚冰蚕戒指还在,本该等春日宴上用的,此刻却可能再没机会送出。
齐王的玄甲军已冲进后园,三十具傀儡举着弯刀踏碎积雪。庄寒雁站在梅树下,金色蝶纹照亮夜空,她抬手一挥,梅枝上的积雪竟凝成万千冰箭,破空而去。傀儡们的鳞甲被冰箭穿透,却依然机械地逼近,心口的晶核发出刺耳的尖啸。
“原来传说中的圣女果真现世了。”齐王从傀儡身后走出,手中握着玄甲兵符,“可惜你母亲当年没教会你,巫毒教的冰蚕永远属于皇族!”他挥手催动兵符,傀儡们突然加速,弯刀上的毒烟在空气中弥漫。
庄寒雁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腹中胎儿竟剧烈躁动起来。她想起傅云夕给的续命丹,刚要服下,却见齐王指尖甩出枚银针——正是当年淑妃用来陷害她的“鹤顶红毒针”!
千钧一发之际,道黑影闪过,傅云夕用身体替她挡住银针。毒针没入他肩胛,瞬间泛起青黑:“寒雁,遗诏上说……需用凤凰火焚练兵符。”他强撑着掏出火折子,却在触到兵符的瞬间,火焰被冰蚕之力熄灭。
“云夕!”庄寒雁扑过去扶住他,看见他胸前的凤凰纹已变成紫黑色,与傀儡们心口的晶核颜色一致。她忽然明白,先皇当年为何让傅承渊试药——原来玄甲兵符需要皇族血脉催动,而傅云夕的血,既是解药,也是毒药。
“用你的血。”傅云夕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已有些涣散,“滴在兵符上,再用我的血引火……这是唯一的办法。”
庄寒雁咬牙划开掌心,鲜血滴在兵符上的瞬间,冰蚕晶核竟开始融化。傅云夕趁机将自己的血覆上去,凤凰纹骤然亮起,化作火焰包裹住兵符。傀儡们发出刺耳的尖叫,纷纷倒地化作尘埃。
齐王目眦欲裂,抽出佩剑刺向庄寒雁:“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我还有……”话未说完,他忽然瞪大双眼,低头看见胸前插着的短刀——正是庄寒雁母亲的巫毒教圣器。
“这刀上有冰蚕的诅咒。”庄寒雁按住傅云夕流血的伤口,蝶纹在月光下流转,“你害我母亲难产而死,害傅大人险些丧命,如今该还债了。”
齐王倒在雪地里,化作冰晶碎末。庄寒雁刚要松口气,却见傅云夕已昏迷不醒,唇色紫得可怕。她颤抖着取出续命丹,塞进他口中,却发现他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云夕,你醒醒!”庄寒雁摇晃着他,蝶纹突然发出强光,冰蚕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需以圣女之心为引,方能唤醒凤凰血脉。”她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巫毒教禁术,咬破舌尖,将血滴在他眉心。
傅云夕猛地睁开眼,看见庄寒雁脸色惨白如纸,唇角还沾着血:“你做了什么?”他想起身,却发现体内有股热流在奔腾,与冰蚕的寒气相互冲击。
“别说话。”庄寒雁按住他的肩膀,金色蝶纹开始向他蔓延,“我在引动冰蚕之力替你驱毒,现在你能听见它们的声音了吗?”
傅云夕闭上眼睛,竟真的听见无数细小的声音在说:“凤凰,凤凰,吾等愿为你所用。”他忽然握住庄寒雁的手,感受着她血脉中的温热与冰凉交织:“寒雁,原来我们的血从来不是诅咒,而是天地间最完美的契合。”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庄寒雁勉强笑了笑,忽然看见远处火光冲天——是玄武门方向。她想起穆司带陛下走的就是那条路,挣扎着起身,“走,去护驾。”
傅云夕刚要说话,却见庄寒雁忽然晕倒在他怀里。他这才发现她后背的毒箭伤口已溃烂,露出里面的冰棱:“寒雁!”他颤抖着取出银针,在她“心俞穴”“命门穴”连刺数针,总算稳住了她的心跳。
抱着庄寒雁冲进玄武门时,傅云夕看见穆司正护着陛下与齐王余党激战。陛下手中握着先皇遗诏,却被乱箭逼得节节后退。傅云夕将庄寒雁交给穆司,袖中银针如暴雨般射出,每一针都精准刺入敌人的“人中穴”。
“云夕,你看!”陛下忽然指着天空,庄寒雁的金色蝶纹竟在空中显形,无数冰蚕虚影围绕着蝶纹飞舞,将齐王余党的箭矢全部冻成冰渣。
傅云夕趁机抢过敌方将领的火把,扔向堆放粮草的高台。火光冲天而起,映得庄寒雁的脸一片通红。她在昏迷中皱了皱眉,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虚空,竟在火墙上画出一道冰龙。
冰龙与火焰相撞,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所有余党都惊恐地跪下,以为见到了神迹。傅云夕趁机扶起陛下,望向怀中的庄寒雁,发现她唇角已恢复血色,蝶纹也不再蔓延。
“传朕旨意。”陛下望着庄寒雁后颈的金色蝶纹,声音颤抖,“庄寒雁护驾有功,即日起册封为镇国夫人,赐住未央宫东侧殿。傅云夕晋为镇国大将军,总领京城防务。”
“谢陛下。”傅云夕单膝跪地,却在低头时看见庄寒雁指尖动了动。他连忙将她抱得更紧,听见她微弱的声音:“云夕,糖画……”
嘴角不禁扬起笑意,傅云夕轻声说:“好,等你醒来,我们就去朱雀巷,把糖画摊的蝴蝶全买下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锦盒,将冰蚕戒指戴在她无名指上,“还有这个,你昏迷时我擅自做主戴上了,若你醒来嫌弃……”
“不嫌弃。”庄寒雁忽然睁开眼,指尖抚过戒指上的冰蚕晶核,“它在说,以后要护着我们的孩子。”她望向傅云夕,眼底的火光与冰棱已化作春水,“云夕,你听见了吗?冰蚕说,春天要来了。”
傅云夕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东方已泛起鱼肚白,雪后的长安城在晨光中渐渐苏醒。朱雀巷口的糖画摊果然升起了炊烟,卖早点的阿婆正掀开蒸笼,热气与晨光混在一起,暖得让人想落泪。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感受着她发丝间的梅香:“听见了。它们还说,等我们的孩子满月,要在朱雀巷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让全长安的百姓都来吃喜糖。”
庄寒雁笑了,将脸埋进他怀里。她听见他胸前的玉佩与自己的相撞,发出清越的响。这声音她听了三年,从陌生到熟悉,如今终于明白,那是心跳的共鸣,是跨越生死的契合。
“云夕,”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他,“你说‘生死契阔’的下一句,现在能对出来了吗?”
傅云夕低头看她,晨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他轻轻握住她戴着戒指的手,放在唇边一吻:“是‘与子偕老’。等我们老了,就坐在朱雀巷口的老槐树下,看雪落满头,看我们的子孙绕膝,看这盛世长安——正如你我所愿。”
庄寒雁笑了,眼中泛起泪光。远处传来更夫的打更声,已是五更天。她望着渐亮的天空,忽然觉得,这个冬天的雪虽然漫长,但终究停了。而有些东西,却在雪地里扎了根——是历经生死的情,是看透权谋的真,是他们用血与泪换来的,能并肩看尽长安花的,余生。
穆司忽然捧着个锦盒走来,里面是圣上赐的长白山人参:“大人,该给夫人炖参汤了。”
傅云夕接过锦盒,却取出里面的人参须,递给糖画摊的阿婆:“劳烦您用这个熬糖浆,给寒雁做个最大的蝴蝶糖画。”
阿婆笑着接过,在晨光中开始熬糖。庄寒雁靠在傅云夕肩头,看他眼中倒映着糖画的烛光,忽然觉得,这世间最珍贵的不是皇权富贵,而是眼前人眼底的温柔,是能握在掌心的平凡幸福。
雪后的第一缕阳光终于洒满长安,傅云夕抱着庄寒雁,走向那片暖光。他们身后,是渐渐融化的积雪;他们前方,是充满希望的黎明。而他们知道,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雪,只要彼此相依,就永远有暖炉烧着,有糖画甜着,有真心爱着——这,便是最动人的“生死契阔,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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