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眼囚徒

顾景言将第七块冰镇电路板贴上右眼时，机械虹膜终于停止过载的震颤。保健室紫外线灯管在头顶嗡鸣，白暮梦校医的白大褂晃过观察窗，她怀里抱着的葡萄糖吊瓶里，水仙根系正吞吐着淡蓝色数据流。

"凌晨三点十七分的信号源解析完成了。"他对着空气说话，声纹自动触发藏在路由器里的全息投影。昨夜车库监控视频里，林小棠的涂鸦本正在自动翻页，铅笔稿里的青鸟每扇动一次翅膀，中庭樱树就飘落十二片发光花瓣。

白大褂衣角擦着门框掠过，某种混合着药草与星图油墨的气味突然浓郁。顾景言迅速将解码器藏进眼罩夹层，却碰落了桌角的螺丝盒。当三枚1999年产的老旧螺钉滚向排水口时，他看见白暮梦的钢笔尖在地面投下DNA链状阴影。

"你的机械眼该换冷却液了。"清冷的女声混着吊瓶碰撞声传来。白暮梦将葡萄糖注射液挂上铁架，淡紫色液体顺着软管注入水仙根部，花瓣突然呈现林小棠涂鸦里的青鸟轮廓。

顾景言捏紧改装过的万用表，表盘显示此刻保健室的电磁场强度足以熔毁智能手表。当他将探头伸向水仙培养液时，显示屏突然跳出与琴房声波同频的震荡波。

"凌晨三点二十一分，"白暮梦突然用镊子敲击试管架，"科技社那台老式服务器会进入数据潮汐期。"她转身时锁骨处的蝴蝶胎记擦过紫外线，在墙面投下振翅的磷光。

这提示让顾景言后颈发紧。当他冲进科技社时，1999年产的IBM服务器果然在疯狂吐纸带，穿孔卡片上的二进制代码正对应琴房《安魂曲》的乐谱。更骇人的是，通风口涌出的数据流裹挟着樱花代码，在水泥地面蚀刻出林小棠的速写画像。

"警告！非法访问！"机械女声突然从天花板传来。顾景言刚掏出信号屏蔽器，所有监控探头突然180度翻转对准他。在医用眼罩被强电磁场吸走的瞬间，他右眼的机械虹膜自动启动防护模式。

淡蓝色全息网格中，他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坐在服务器前操作——或者说，某个与他面容相同的少年正在输入末日倒计时程序。那人的白大褂胸口绣着"2005届科技社"，而键盘旁放着如今沈清鱼随身携带的同款未开封颜料盒。

数据流突然实体化缠住他的脚踝。顾景言摸出应急用的石墨烯喷雾，黑雾中浮现出苏念念母亲的照片——1999年的音乐教师，正抱着如今白暮梦使用的同款葡萄糖吊瓶。

"你终于找到这里了。"林小棠的声音混着齿轮咬合声从身后响起。她举着樱花汁液浸透的笔记本，纸页间生长的铜绿线路正与服务器接驳。当她的指尖触到控制台时，整栋楼的防火卷帘突然同时降落。

在绝对黑暗中，顾景言的机械眼捕捉到光谱异常。三百米外的画室窗口，沈清鱼正用发光的颜料管在玻璃上绘制摩斯密码。当他同步转译出"救"字时，服务器突然吐出带血的穿孔卡片——正是苏念念母亲失踪当日的心电图记录。

逃生通道的荧光标牌在此刻爆裂，林小棠的涂鸦本自动翻到空白页。樱花代码汇聚成箭矢射向画室方向，顾景言扯断两截数据触手追出去时，瞥见白暮梦站在天台边缘，手中的水仙花已然变成会呼吸的机械心脏。

"声纹采集完成度89%！"苏念念的尖叫突然从地下车库传来。顾景言撞开画室门的刹那，沈清鱼终于拆封的钛白颜料管里，缓缓流出了1999年产葡萄糖注射液的淡紫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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