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又是你：错位的第一堂课

九月的蝉鸣裹着热浪撞进教室，江斜握着钢笔的指节泛白。黑板右上角的值日表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他盯着自己名字下方陌生的"林野"，喉结轻轻滚动——这是他高中三年第一次和别人共享一张课桌。

"借过。"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斜本能地侧身，却见穿橙色篮球服的少年抱着一摞书，单脚支着椅子转了半圈，书包"咚"地砸在桌上。阳光从少年蓬松的发梢漏下来，在他侧脸投下细碎的金斑。

"哟，这不是我们的双料学霸吗？"前排的许悠悠突然转过身，马尾辫随着动作晃出活泼的弧度，她挤眉弄眼地指着林野，"江斜，你可得小心了，这位转学生上次把实验中学的竞赛大佬周正打得落花流水，这次怕是来抢你宝座的！"

粉笔灰簌簌落在江斜的草稿纸上。他垂眸继续解最后一道函数题，钢笔尖却突然顿住——草稿纸边缘不知何时多出半块草莓味橡皮，带着温热的指温。

"同学，这是你的吧？"林野歪头凑近，江斜闻到他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少年睫毛很长，笑起来眼尾弯成月牙，"我在讲台捡到的，上面刻着'江'字呢。"

"许悠悠，别在课堂上捣乱！"班长陈默站在过道，推了推黑框眼镜，板着脸提醒，目光却好奇地在江斜和林野之间打转。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正在板书的王老师敲了敲讲台："后排同学注意纪律！"

江斜盯着那截被捏断的粉笔头，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不是。"他余光瞥见林野愣了一瞬，随即把橡皮往他这边推了推："那先放你这儿，说不定失主会来找。"

午休铃响时，江斜正对着物理竞赛题出神。草稿纸突然被轻轻抽走，林野撑着下巴看向他："这道题有更简单的解法哦。"少年修长的手指在纸上画出辅助线，阳光透过他腕间的银色手链，在江斜手背投下晃动的光斑。

"用动能定理会更快。"林野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扫过江斜耳尖，他突然想起早自习时班主任说的话："林野同学是从市实验转来的，这次月考和江斜并列第一......"

"哇哦，双强对决！"许悠悠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手里举着手机录像，"快，给我们学神们拍个世纪同框！"陈默无奈地摇摇头，把作业本拍在许悠悠桌上："作业写完了吗？要收了。"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江斜往后缩了缩，却听见林野压低声音："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见江斜猛地抬头，少年笑出酒窝："别紧张！我是说解题思路啦！你上次数学建模大赛的论文，我看了三遍！"

江斜的耳尖悄悄发烫。他伸手去够草稿纸，却和林野的手指撞在一起。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像是盛夏突然落下的一场雨，惊得他迅速撤回手，钢笔"啪嗒"掉在地上。

弯腰捡笔的瞬间，江斜听见林野哼起不成调的歌。他直起身时，正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睛："放学后要不要去天台？我带了新买的望远镜，听说今天有英仙座流星雨。"

"江斜，物理老师叫你去办公室。"课代表李然站在教室后门喊道。风卷着蝉鸣灌进教室，江斜喉间发紧。他看见林野校服第二颗纽扣上沾着半片枫叶，像极了此刻在他心口蔓延的、陌生又躁动的情绪。

"我要去图书馆。"话一出口，江斜就后悔了。林野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灿烂："那下次！下次我把观测报告借你看！"

上课铃突兀地响起。江斜低头整理课本，却发现那半块草莓橡皮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他的铅笔盒。阳光穿过玻璃，在橡皮表面折射出细小的彩虹，就像这场意外的相遇，在他原本平静的世界里，投下了第一缕错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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