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天边初露曦光,承天殿的蟠龙金柱在晨光中投下爪影,恰笼罩住御案上蜷成团的人。
沈暮灵脸颊压着《北狄岁贡条约》,半块豌豆黄碎屑黏在唇边,衮服下摆早已滑落在地,露出里头胡乱系着的月白中单。
“陛下,辰时已至。”
一道清冷如玉、掷地有声的话语骤然响起,如锋利的刀刃般划破了殿内的混沌与沉寂。
沈暮灵猛然惊醒,迎头撞进一双凤眸。
男人玄色官服笔挺如刀裁,连腰间蹀躞带悬挂的算筹都分毫不差对齐褶痕。
此刻正用帕子裹住指尖,将她滚落的朱笔放回和田玉笔山上。
——这规制强迫症的模样,活脱脱像是政务大厅王主任的古装版。
她本能地去摸左腕,却只触到冰凉的九龙衔珠镯。
走马灯似的记忆汹涌而至:原主十六岁大婚那夜吞下太后亲赐的合欢糕,自此成了痴儿。龙椅上端坐三年,直到半柱香前……
【叮!恭喜宿主,明君养成系统已激活。】
一道突如其来的机械电子音在空旷的意识空间里炸响,震得她颅骨隐隐发麻。
紧接着,眼前意识中骤然浮出金色文字:
【主线任务:批阅奏折100份(0/100)!失败惩罚:兽化失控】
“朕心悸。”
她瞬间瘫成泥,袖中藏着的玫瑰酥“啪嗒”砸在谢亦寒的皂靴上。
谢亦寒身着绛色官袍,衣袂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开半步,那距离拿捏得恰到好处,宛如事先以尺量度,分毫不差。
“此乃陛下本月之内的第九次身体微恙。”他缓缓自袖中取出一卷文书。
“巳时将至,北狄使臣即将觐见,陛下还需完成三项议程……”
“谢卿!”沈暮灵突然揪住歪斜的衣领。
“朕这衮服是不是反了?”
本应右衽交叠,庄严尊贵的衮服,此刻却左衽外翻,显得颇为不伦不类。
而那紧贴肌肤的中单,领缘处竟不慎沾染了斑驳墨渍,如同冬日里突兀的污渍,分外扎眼。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腰间束系的玉带,本该规整勾勒出螭龙腾云之姿,此刻却被草率地系成了麻花状,全然不顾皇家威仪。
谢亦寒的面庞紧绷,咬肌勾勒出冷硬线条:“礼部之人,如此疏忽大意,实乃大不敬,合该严惩不贷,该当杖毙。”
“罢了罢了。”沈暮灵眼见时机正好,欲借势遁入殿后。
“朕去更衣……”
玄色衣袖如铁索猛然横亘于眼前,谢亦寒指尖虚虚搭在龙纹袖襕上,吐字比殿外积雪还冷。
“此事,臣愿代劳。”
指尖触及盘扣的刹那,沈暮灵突然天旋地转。
谢亦寒襟前的松墨香气猛然间变得浓烈如潮,几乎要将她淹没。
他腕间的脉搏跳动声,如同战鼓轰鸣,震撼着她的耳畔。
更为骇人的是,他皮肤之下竟浮现出一道道青色的纹路,它们扭曲蠕动,根本不似凡人的血管,反倒像是活物般在啃噬着他的骨血,如同活物啃噬骨血。
【检测到消极怠工,惩罚提前触发。】
一道冰冷而机械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与谢亦寒的低喝重叠:“陛下?!”
【喵——】
衮服轰然委地,沈暮灵踉跄几步,跌入了一堆还带着余温的织物之中。
她挣扎着抬起头,正好对上谢亦寒衣襟微敞的胸膛,那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芒。
“御前失仪者,斩。”
霎时间,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后颈皮,将她猛然提起。
她被迫仰望,对上男人淬冰的眸子。
琉璃般的瞳仁里,意外地映出一抹姜黄色的身影,那竟是一只头顶滑稽地插着半截糖葫芦签子的小毛球猫崽子,显得格外逗趣。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北狄铁浮屠已过朱雀桥!”
伴随着传令兵的急呼,那半截糖葫芦签子“叮”地一声,掉落在了金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亦寒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无形的针尖刺痛。
远处马蹄声震得窗棂扑簌落灰,而她,仍旧蜷缩在他的掌心之中,糖渍悄然渗透进他衣袖间那抹淡雅的龙涎香。
铁浮屠沉重的马蹄声在宫墙间回响,震颤之下,积雪簌簌而落。
谢亦寒的手指猛然一紧,扼住了猫儿颈间的柔软,那份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沈暮灵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脊背,发出一声细碎的痛吟。
“羽林卫,即刻封闭宫门,陛下突发风疹。”他抖开鹤氅将她裹成团,转身时蹀躞带撞出金石之音。
“温如晦,给你半刻钟时间。”
缩在药箱后的白衣青年猛抬头,脸色苍白如纸,腰间的铜铃随着他的颤抖与牙齿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下官这就去…配药!”
沈暮灵从绒毛缝隙窥见谢亦寒滚动的喉结,他疾步穿过九曲回廊,衣襟下纹路随步履明灭,恍若皮下囚着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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