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家训牌第三十七条至今悬在周家祠堂:周氏女眷不得抛头问诊。那年她跪在紫檀屏风前,药碾里的三七粉簌簌落进素锦裙裾,父亲将《女诫》摔在缠枝莲纹药炉上:"你该学的是焚香点茶,不是隔着雕花木窗为贩夫走卒把脉!"
金丝雀的笼子镶着翡翠锁扣,案头摆的不是《千金方》而是《女则》。及笄那年,母亲握着她的手在嫁妆单上添置第八盒东珠,腕间沉香木珠串压着未愈的针孔——那是她偷练针灸落下的疤。
月光漫过百子柜时,她总听见母亲在厢房咳嗽,咳声混着合欢榻上未绣完的鸳鸯戏水图,在檀香里一寸寸发霉。
惊蛰那日,母亲吞服过量安神散的消息与药堂学徒聘书同时送到。她剪碎鸳鸯绣帕裹住青囊针具,药香从此替代了脂粉气。如今望闻问切时,虎口仍留着当年抢药碾的烫痕——那是周家祠堂戒尺烙下的"离经叛道"。
从现实中剥离出来那一刻。倒不知幸与不幸?
"小书,可知柏子仁为何要炒制?"祖父执铜匙搅动药汤的剪影在蒸汽中浮现,蒸汽模糊了他眼角的慈纹,"破其形方显其魂——好医者哪个不是先碎了自己,才修得救人的本事?"
沈惜凡的关门声惊落她睫上水雾,思绪被拉回。周砚书低头整理处方笺,实习生胸牌的钢印硌着锁骨。
穿书前一天,她刚用祖父遗嘱撕毁联姻合约,夏师兄在古籍室替她藏起《周氏药典》残本。忽然想起那夜烧毁婚约的火光里,夏师兄说:“有些枷锁,烧成灰也能入药。”
药柜顶层,那里藏着原主偷攒的合欢花。何苏叶的白大褂掠过诊案,袖口染着艾草香。这气息让她想起夏师兄诊室的文竹,总在她被家族逼到窒息时,滤出一窗清苦的绿。
“方医生?”护士长叩响药房门,“三诊室缺个决明子枕。”
她应声站起,腕间空荡荡的不再是祖母给的玉镯。沈惜凡推门带进的风掠过处方笺,将“百合10g”的墨迹吹皱。
周砚书望着药汁在青瓷碗里旋出的涟漪,草药香愈发甜腻时,她伸手欲添半钱夜交藤。指尖距药屉还有三寸,何苏叶案头的百合骤然枯萎,花瓣蜷成心电图纸上的骤降曲线。周砚书收回手,将多抓的蝉蜕默默放回陶罐。
三日后午时,沈惜凡推门时带进一簇合欢香。周砚书正将最后一钱夜交藤填入药包,望见少女腕间新添的翡翠镯——原著里这该是何苏叶家传的信物,此刻却映着诊室顶灯。
"方医生配的药很神奇。"沈惜凡摩挲着改良过的防烫绳结,"这三天睡得像回到小时候。"
周砚书将药包系上改良过的如意结:"夜交藤要配着合欢香才入得心经,沈小姐不妨把香囊挂在南窗。"
她瞥见何苏叶白大褂袖口微卷,露出半截红绳——与她烧毁的婚约文书上,夏师兄亲手系的三重平安结同种编法。当归的苦涩突然在喉间翻涌,她转身添了半片陈皮。
周砚书将夜交藤填入药枕时,指尖忽然触到半枚干枯的银杏叶——那是穿书前夜,夏师兄夹在她《金匮要略》里的标本。
她恍惚看见他站在医院古籍室的雕花窗下,白大褂袖口沾着文竹的影,手机屏幕亮着周母发来的消息:"夏医生今日与林氏千金共进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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