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不见，倒也平和

七月的江南，青石板巷里飘着栀子花的甜香。周砚书撑着油纸伞走过小桥，雨丝斜斜地落在运河里，激起一圈圈涟漪。岸边茶馆里，评弹艺人吴侬软语的唱词混着三弦声飘出来，像是给这水墨画般的景色配上音律。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介发来的照片：何苏叶伏在实验室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钢笔，白大褂袖口沾着药渍。照片角落露出一角日历，八月初八那天被红笔圈了出来——正是她归期的日子。 

周砚书摸着无名指上的银杏戒指，忽然想起临别那晚，他低头为她系安全带时，睫毛在路灯下投出的阴影。那时他说："等你回来，我们去采夏枯草。" 

雨渐渐大了，她在凉亭躲雨。石桌上落着几朵被雨水打落的栀子，她下意识摸出手机：【今天路过药房，看到新晒的陈皮...】打字的手突然停住，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几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姑娘蹦跳着跑过青石板路，手里攥着刚摘的莲蓬。周砚书望着她们发间的雨珠，忽然想起何苏叶总说江南的雨最养人，连带着这里的小姑娘都水灵。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她心跳漏了半拍—— 

【何苏叶：刚做完实验，发现窗台的绿萝开花了。】 

附着的照片里，那盆她临走时留下的绿萝，竟然抽出了淡雅的白花。镜头边缘，赫然是那盏橘色的小夜灯，在雨夜里温暖地亮着。 

她曾站在的银杏树下，仰头望着那扇熟悉的窗——曾经多少个深夜，那里都会亮着一盏橘色的灯，像是黑夜里的灯塔。

周砚书的眼眶突然发热。原来思念从来不是单行道，就像这江南的雨，看似无声无息，却早已浸润每一寸土地。 

她轻轻按住心口，那里装着一个人，隔着千山万水，却仿佛触手可及。

江南的雨，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

周砚书站在药房檐下称药时，忽然听见身后青石板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混在雨声里，轻得像是幻觉——直到药铺老板的算盘珠子"啪"地一响，她回头，油纸伞"咚"地掉在青石板上。

何苏叶就站在三步之外，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她送的那块手表。他肩头落着几片银杏叶，像是匆匆赶路时沾上的。

"你...怎么来了？"周砚书刚开口，就尝到唇边咸涩的雨水——原来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那些在视频里压得住的思念，此刻却像决堤的春潮，冲得她鼻尖发颤发酸。

明明之前不见，倒也平和——等人出现了，却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的想他，想他。

何苏叶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他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她湿漉漉的脸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怎么又哭了呢？"他低声问，嗓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要柔软。

他的拇指擦过她眼尾，将那滴将落未落的泪珠轻轻抹去。周砚书下意识闭上眼，睫毛在他掌心轻颤，像蝴蝶振翅。她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秋雨潮湿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我还没说什么呢。"何苏叶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满是纵容。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下巴，轻轻托起她的脸，"周医生这么爱哭，以后怎么给病人做榜样？" 

周砚书想反驳，可一张嘴，眼泪却掉得更凶。何苏叶低笑一声，干脆用掌心整个覆住她的眼睛。"别看了，"他说，"再看我又要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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