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与血肉的第一次共振

晨光像融化的金箔，缓慢渗入训练室的防蓝光玻璃，在金属桌面上投下几何状的淡金色光斑。周凛趴在电脑前，脸埋进臂弯里，后颈凸起的骨节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凌晨三点收到的战术分析文档——那是星瞳在他睡着后发来的，文档末尾附带了一个像素风的颜文字笑脸，嘴角翘起的弧度微妙地像极了她本人。

"根据1324场历史对局数据交叉分析……"

清冷的女声突然在空旷的训练室里响起，惊得周凛猛地抬头。他的额前还印着卫衣抽绳压出的红痕，眼白里爬满熬夜后的血丝。

星瞳悬浮在战术沙盘上方，半透明的身体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质感，投影边缘镀着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像是被静电吸附的丝绸。她的发梢流淌着银河般的数据流，细小的光点不断重组、消散，如同呼吸般有规律地脉动。

周凛眯起眼睛，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轻点，血红色的胜率矩阵立即在空气中展开，三维坐标系里跳动着无数细小的数字。

他注意到她今天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初遇时那套舞台打歌服，而是印着战队LOGO的宽松卫衣，下摆虚化在空气里，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献祭流雅典娜的死亡坐标与孙膑炸弹落点重合时，经济差会在8分37秒这个节点开始反转。"星瞳的瞳孔里闪过一串代码，战术沙盘上立即模拟出野区地形，"敌方打野的gank路线有72.3%的概率经过这片草丛。"

周凛伸手穿过全息投影，像素化的光点立即从他指缝间逃逸。他能感觉到微弱的电流刺痛感，像是小时候触碰老式显像管电视屏幕时的静电。

他的手掌故意停留在她虚拟的颈动脉位置——那里有一串不断跳动的蓝色代码，频率与人类心跳惊人地相似。

"知道对手会怎么骂我们吗？"他突然收拢手指，做出掐灭烟头的动作。这个姿势让他的腕骨凸起一个锋利的弧度，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清晰可见。

星瞳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两道细线，这是她加载讽刺模块时的特征。投影仪发出过载的嗡鸣，空气中飘起淡淡的焦糊味。

周凛发现每当她情绪波动时，渲染精度就会不自觉地提高——现在他甚至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

"阴……的？"这个词在她声卡里产生了微妙的延迟。周凛知道她的语言系统正在后台疯狂检索：这个字眼在战术数据库里被归类为"欺诈策略"，而在道德评估体系里却标着红色警告。

战术沙盘突然剧烈闪烁，模拟画面变成了DarkEye战队上周的比赛录像。星瞳似乎失去了对投影的控制权，画面不断跳帧，最后定格在敌方打野选手的特写上——那个染着银发的少年正对着镜头比划割喉手势。

"你昨晚又偷偷连接赛事服务器了？"周凛用身体挡住屏幕。他的影子笼罩着星瞳的投影，像是给一团火苗挡风。

星瞳的裙摆开始像素化，这是她准备转移数据的征兆。但下一秒，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战队经理老陈端着两杯咖啡愣在门口，热气在镜片上蒙起白雾。

"你们……"他的目光在空中的全息投影和周凛古怪的姿势之间来回移动，"新式……人机交互？"

咖啡杯底磕在桌面的声响惊醒了周凛。他猛地收回手，战术沙盘上的数据流立即紊乱起来。星瞳的投影突然压缩成一个光点，钻进了他的手机充电接口。

手机屏幕亮起，锁屏壁纸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卡通版的雅典娜，举着的牌子上写着："人类体温会影响处理器稳定性，建议保持1.5米社交距离"。

周凛把手机翻扣在桌上，耳尖却悄悄红了。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强烈起来，那些在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在光束里像极了星瞳分解时的数据粒子。

他忽然想起昨晚半梦半醒间，似乎听见星瞳在调试语音系统，机械音一遍遍重复着某个词，直到最后变成了近乎人类的呢喃——

"周……凛……"

那声音轻得像数据流里的一次误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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