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
盛夏午后,湖畔凉风习习,古木之下,叶眠盘腿坐在自制沙盘前,脊背笔挺,悬腕书写。
稚嫩的童声随着笔下文学轻轻念,尘字最后一笔提起,叶眠眸光一动,侧首望向假山处,不禁粲然一笑。
假山下,灰色的小松鼠快速跑到她跟前,原地蹦跶,从身上抖落出不少坚果,吱吱的仰头对叶眠叫唤,热情的示意她捡。
叶眠轻轻摇头,笑意温和,“你自己吃吧,我不要。”红莲公主十四岁生辰将近,为庆祝公主芳辰,各宫都有韩王赏赐,就算是形同冷宫的这里也领到不少东西。
礼物被拒绝,小松鼠有些失落的跳到叶眠身边,用脑袋蹭她膝盖,缓慢的吱吱叫了起来。
读懂小松鼠的意思,叶眠眸光越发柔和,“无碍,我并不在意。何况,人多了嘈杂得很,哪有一个人自在。”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小松鼠抬头眼巴巴的看着叶眠,叶眠颇有些无奈的含笑点头,小松鼠这才高兴的蹦跶着跑了。
小松鼠刚爬上假山,一身绿衣的年轻女人小跑进来,停在叶眠身后,弯腰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平缓才开口,“适才奴婢去冷宫找多多,路上,听到其他宫女谈论,九公子已经回到新郑。”
公子非,行九,旁人习惯称呼他为九公子,是韩国王孙里少数几个受韩王宠爱的公子之一。
不过,整个韩国王室,最得宠的还要数天真烂漫的红莲公主。
但,不论是九公子,还是红莲公主,与叶眠关系不大,所以她只是淡淡的“哦”一声表示知晓,便垂着眸,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榛子和栗子,吹去灰尘,用手帕包好,放到沙盘边,然后继续拿起树枝练字。
这次写的是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她沉浸在文字之中,丝毫不关心外界。
见她如此反应,绿衣女人无奈的叹息,认输的矮身一福,“奴婢去给殿下熬些凉茶解暑。”
脚步声渐远,叶眠运笔动作慢慢停下,垂眸看着沙盘上的字出神。
韩非!
法家思想集大成者,其《孤愤》、《说难》、《奸劫弑臣》、《显学》、《五蠹》,叶眠少年时皆有拜读,十分惊叹于他的才华与开阔眼界,也曾想过若是能与他对话该是何等荣幸,却没想过在这样一个与正史不尽相同的世界遇到他,还成为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这个韩非,与她在史书中了解的韩非并不一样,一时间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杂陈的心情。
“喵~”掌心传来柔软的触感,叶眠回神,垂眸看向把脑袋往她手心拱,浅蓝眼睛水汪汪望着她,讨好意味十足的胖白猫。
叶眠忍俊不禁:“怎么,敢回来了?”昨夜,小家伙和小松鼠在她房里玩猫捉老鼠,追逐的过程中,把她放在桌上的玉笛碰到地上摔成了两截,当时,一猫一鼠被吓得全身毛发直立,反应过来后,白猫咻一下逃窜,从昨晚到今天早上,一直没敢露面。
白猫喵了几声,轻轻咬着她的袖口往一个方向拽。
叶眠抱着它起身,顺着白猫的指引走出冷宫一样的洛水阁,右转直行一段路,进了破落的冷宫,在冷宫一角,发现了一丛没人打理的紫竹。
背阴,历经风雨,霜雪,日晒,倒是可以用来做笛子。
叶眠轻点白猫额心,莞尔一笑,“昨夜的事情,抵消。”
虽然,本来也没生它的气,身外之物而已,碎也就碎了,没什么要紧。
白猫顿时振奋,跳下叶眠怀抱跑到紫竹旁边,围着其中一支竹子转悠,一边对叶眠殷勤示意。
它很有眼光,推荐的正好是叶眠看中的一根。
以掌为刀,以气为刃,截出粗细长短适中的一段竹子,叶眠坐到一边的阴凉处,抽出发簪里的柳叶刀,专注的制笛。
白猫趴在她身边,奶声撒娇,为它犯下的错道歉。
“没关系,一支笛子而已,是玉做的还是竹子做的,没什么区别。”世间万物的价值因人而异,价格并不代表价值。
手法娴熟的做完笛子,叶眠带着白猫回到洛水阁,在门口焦虑踱步的阿容看到叶眠回来,顿时松了口气,迎上前:“殿下,日头这么大,您怎么出去了?”
虽然没人限制她们的行动,但叶眠越年长,容貌越加动人,如非必要,阿容并不想她出门,以防招惹上什么甩不掉的麻烦。
阿容没什么坏心,也不怕受连累,只是担心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她们无权无势,又无人可依靠,若是殿下一个人遇到什么事,叫天不应叫地无门,可怎么办?
“就在冷宫走了走。”洛水阁附近,阿容放心她去的,也只有冷宫,叶眠说完,阿容果然再次松了口气,露出笑容:“解暑茶已经凉了,奴婢去给殿下端来。”
叶眠对寒暑无感,但阿容一片心意,她不想辜负,遂颔首:“端到我房里吧,我累了,想午睡一会儿。”
“是。”
阿容去端凉茶,叶眠回到房间,坐到铜镜前,刚想把笛子放下,突然发现妆盒上多了一块玉佩。
紫玉雕刻的桃花,正面桃花刻有“平安”,背面浪纹刻有“永宁”,下坠紫色穗子,流苏柔软丝滑,透着微微的凉意。
叶眠脑海里滑过几张脸,却无法从中挑出一个与送这样名贵礼物的人对上。
来到这个世界十一年,一直蜗居洛水阁,她认识的人加上阿容,不超过五个,其中两个还是偶尔会来送饭的小宫女。
想不到的事情,叶眠不太愿意费脑筋去纠结,很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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