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作为质检员，沈夜负责整个E组的最终检查。林秋注意到他检查玩具的方式很奇怪——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手指轻轻抚摸每个玩具的关节，偶尔会突然将某个玩具扔进脚边的焚化箱。被扔进去的玩具总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叫，然后化为灰烬。

午夜11:55，广播里响起欢快的儿歌："小朋友们快睡觉，玩具们要开始玩耍啦~”音调扭曲，像是录音带被故意降速播放。

所有工人同时停下手中的工作。林秋惊恐地发现，他们的脸上不知何时都戴上了微笑面具，画上去的眼睛一眨不眨。

"倒计时开始。”沈夜突然抓住林秋的手腕，"跟我来。”

他们躲进质检室的小隔间，透过玻璃窗观察车间。午夜的钟声响起，整个车间的灯光突然变成血红色。流水线上的玩具开始蠕动，包装盒从内部被撕开，塑料眼珠在黑暗中泛着绿光。

"它们...活了？”林秋的声音发颤。

沈夜按住他的肩膀："别出声。它们在找自己的'主人’。”

林秋看到小张被三个笑脸娃娃围住，那些娃娃的嘴越咧越大，最后变成血盆大口。小张拼命挣扎，但其他工人只是站在原地，面具下的嘴角统一上扬。

最恐怖的是流水线尽头——一个巨大的水槽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水面浮满玩具小船。随着水花翻涌，一个浑身缠满水草的机械人偶正缓缓爬出，它的胸口有个发光的数字：E-107，林秋的工号。

"那是...我的？”林秋腿一软。

沈夜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你怕水？”

"七岁时差点淹死。”林秋盯着那个人偶，它正在车间里四处张望，机械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它怎么知道...”

"它们知道所有人的秘密。”沈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待在这里别动。”

"你要干什么？”

沈夜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咬痕："救你的朋友。”

他冲进车间时，水鬼人偶立刻转向他，发出刺耳的电子音："找到你了！E-107！”沈夜灵活地避开扑来的玩具，直奔小张的方向。笑脸娃娃们已经将小张按在地上，其中一个正用塑料手指撬开他的嘴，似乎要把什么东西塞进去。

沈夜点燃打火机，火焰竟是诡异的蓝色。笑脸娃娃们发出尖叫，暂时后退。他拉起小张就往回跑，身后跟着一大群活化玩具。

"开门！”沈夜踹开质检室的门，三人挤进狭小的空间。门外的玩具疯狂撞击着玻璃，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小张的状态很糟，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它们...要给我装发条...”他含糊地说，手指抽搐着指向自己的后颈。

林秋这才看到，小张的衣领下露出一个金属接口，像是某种植入物的插槽。

"坚持住。”沈夜按住他挣扎的手臂，"别让笑声出来。”

但已经晚了。小张的喉咙里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一声比一声高亢，最后变成了非人的电子音。他的眼球向后翻去，露出金属质地的内表面。

"糟了。”沈夜猛地将小张推出去，"他已经开始转化！”

门外的玩具一拥而上，将小张拖进水槽方向。林秋想冲出去救人，却被沈夜死死抱住。

"太迟了。”沈夜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明天...明天你会在流水线上看到他。”

水鬼人偶不知何时出现在玻璃窗外，湿漉漉的手指在玻璃上留下粘液痕迹。它歪着头，用和林秋一模一样的眼睛盯着他，嘴角慢慢咧到耳根：

"下一个就是你，E-107。”

玻璃轰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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