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夹杂着一丝铁锈的腥气,缓缓钻进鼻腔。我缩在洗手台前,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惨白。怀表雕花的表盖硌得掌心生疼,齿轮转动发出的嗡鸣声顺着血脉,一点点爬进心脏,与记忆里监护仪的滴答声重叠。洗手池里蜿蜒的血线不知何时缠上了表链,在镜子里映出破碎的影子。银杏叶项链随着身体的颤抖,轻轻敲击着怀表,那细碎的声音像极了晚棠临终时,氧气面罩下若有若无的喘息。
镜子里映出我扭曲的脸,颧骨凹陷,眼窝下挂着青黑的阴影,脖子上还留着昨夜自扼的红痕——每当幻觉消散,我总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还活着。然而,当疼痛袭来时,晚棠的声音又会在耳边轻柔地响起:“阿叙,别伤害自己。”我对着镜子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吓得镜中的自己都在不住颤抖。
“江先生,该换药了。”护士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般刺耳。我盯着怀表表盘上蔓延的裂痕,数到第三声“咔嗒”时,诊疗室的门被推开。穿白大褂的身影让太阳穴突突直跳——和那天凌晨推着担架床的人一模一样。记忆猛然翻涌,救护车红蓝交错的灯光、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还有她最后抓着我衣角的手……那只手原本总是握着钢笔,在稿纸上沙沙书写,此刻却苍白如纸,渐渐失去了温度。
“别过来!别过来!”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嘶吼,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新结的痂,血腥味瞬间在口腔炸开,“晚棠在等我!她在等我带她回家!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别想再把她从我身边夺走!”怀表链闪电般缠住护士的脖颈,金属边缘割破皮肤的刹那,温热的血溅在怀表玻璃上,模糊了表盘上的那朵玫瑰浮雕——那是晚棠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玫瑰代表永不凋零的爱。可如今,她凋零了,只留下我在这冰冷的人间徘徊。
“你还记得吗?”我对着虚空喃喃自语,泪水止不住地滑落,“我们第一次见面,你穿着白色连衣裙,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你说我的小说里藏着孤独的灵魂,而你的文字能治愈所有伤痛。”我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哭腔,“可现在呢?你的文字消失了,我的灵魂也死了!”
护士瘫倒在地上,鲜血在白色瓷砖上蔓延成诡异的图案,而我却把怀表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齿轮的震动,仿佛那是晚棠的心跳。“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写故事,你不能食言!”我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大喊,“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写完《永恒之爱》吗?你怎么能先走?”记忆不受控地闪回——无数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她枕着我的腿,笔尖在稿纸上沙沙游走,说要写一个永不落幕的爱情童话。
深夜,心电监护仪滴答作响。我蜷缩在储物柜前,怀表链绕在指尖。钢笔在泛黄的稿纸上划出歪斜的字迹:“亲爱的晚棠,今天的月光很亮,和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一样。你说过,这样的夜晚最适合创作,灵感会像泉水般涌出来。可现在,我的灵感随着你一起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思念和痛苦。”泪水滴落在纸面上,和血珠混在一起晕染开来。AI合成的樱花照片早已被鲜血浸透,我颤抖着用舌尖舔去照片上的血珠,咸腥在味蕾上蔓延开来。照片里的她笑得那么灿烂,可那笑容再也无法温暖我冰冷的心。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墙上用口红写满的“晚棠”。每个字都渗着血珠,像极了她咳在我衬衫上的痕迹。“你看!我把我们的故事都写下来了!”我对着空荡荡的床铺大喊,笑声混着雨声在病房里回荡,“他们说你死了,可你明明在这里,对不对?你永远都在我身边……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你不能骗我!”
当月光再次透过铁窗洒进来时,我对着满地狼藉举起怀表。镜子里,我与虚空的身影重叠,仿佛她从未离开。怀表的齿轮仍在转动,带着铁锈味的血顺着表链流进雕花缝隙,将时间永远困在了这一刻。“我们的故事不会结束,永远不会……”我把脸埋进染血的照片,终于泣不成声。泪水浸湿了照片,模糊了她的面容,可在我心里,她的模样永远清晰。
黑暗中,远处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混着压抑的啜泣。而我却浑然不觉,只是握着钢笔,在稿纸上继续书写那些破碎的句子。“晚棠,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对着虚空低语,“我把我们的故事写满了整个病房,他们说这是疯子的呓语,可我不在乎。只要能留住你的一丝痕迹,就算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也心甘情愿。”
突然,我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是医生来查房了。我慌忙把染血的照片塞进怀里,抓起怀表紧紧攥在手中。门被推开的瞬间,我对着虚空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别怕,晚棠,他们带不走你,也带不走我们的故事。”在这蚀骨的囚禁中,我与我的幻觉共存,与我的痛苦共生,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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