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报国之心，忠君之意吗？

御嬴掠过奇隐，几步之后，复又顿住，向旁侧微微偏头：“想办法将消息传给二殿下，他心中对此自有决断，裕陵城立意明确，但这并不能代表黎沚颜，黎沚颜的立场始终未明，亦正亦邪，随性而行，这种人，才是最大的变数。”

“奇隐，要趁早。”

要是再晚点，无论是小逵先生，还是皇帝陛下，都不会让慕容泽宇再插手江湖之事，小逵先生，已经开始行动了……

奇隐不过眨了下眼，眼前就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他抱着双手，探究般盯着眼前的黑夜，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这半路捡来的便宜哥哥，如今究竟到达了何等境界？

这天下间，并非所有人的名讳都可以在金之武柱上找到，有些特殊势力，不登武柱，不入天下武榜排，而这北域皇帝手中的帝龙亲卫，正是其中之一。

明月渐沉，天边出现一缕淡淡的朝霞，漫长的黑夜淡淡退去。

北域帝都，名曰：问筠。

问筠，问君……

问筠城，天下第一城，其城外有护城河，其后便是外城，外城内有内城，内城中有下城，下城上有上城，上城之中有守护城，守护城为守护其中的皇城而得名。问筠城亦被天下人称为：城中之城。

城中之城，易守难攻。

袁征今日奉旨入宫，行至宫门前，停了脚步，眼中少见的露出杀意。

迎面而来的人穿着官服，手持令牌。如今北域封锁了边境，是进不得，亦出不得，但持有这人手中令牌，却可自由出入。天色未起，此人持令出宫，若是换作其他人，他连看也不看，但此人在如今离开北域，恐有脱身之意。

“溟大人，这是要去哪啊。”

宫门之外，气氛凝固，阁着微光，两人对立而站，四眼相望，久久无言。

溟大人，溟祁，曾随陛下出生入死，自小跟着皇帝一起长大，只是，袁征想不明白，这么多年的情谊，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不惜在暗中与外敌联手。

溟祁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似是不曾察觉对面的敌意：“再过段时间，便是我双亲忌日，百善孝为先，为之子女，合该前往，袁统领，可觉不妥？”

“是吗？”袁征轻蔑嗤笑：“前两年也未见溟大人前往，怎的，偏生在此时……”

袁征笑着往后退一步，撤到旁边，让出了路：“今日此问，绝无他意，只要溟大人，问心无愧便好。溟大人孝心至诚，只是不知，忠君之意，是否也这般至诚？“

一而再，再而三，溟祁渐收笑意，眼眸微沉：“袁统领这是何意？”

“何意？溟大人，两年前和一年前的那两场围杀，你敢说你问心无愧？”袁征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袁统领手中……可有证据？若是有，你大可直接承与圣上，你我同朝为官，无凭无据，袁统领这般说话，未免有些过了……”

袁征轻哼一声。证据？两年前玄玉王殿下一剑便毁了所有的证据，他现在上哪找去。

溟祁向宫外走去，袁征却在他掠过身侧时，突然开口：“当年，玄玉王殿下清查帝都细作，他漏掉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信你。当年，他没查过你一星半点，他是真的把你视作亲人。溟大人，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说罢，他转身步入宫门。

报国之心，忠君之意吗？

溟祁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望向宫门，复又望向手中的令牌，半晌，毅然转身离去。

袁征行至御书房前，小福子恭敬上前，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不疏远，亦不亲密：“袁统领，陛下说了，您来了直接进去便可，不必通传。”

袁征稍稍欠身：“有劳了。”

御书房中，帝王高坐，看着案上的纸张，眉头紧蹙。

不比往日论事之景，此时的御书房中，唯有两人，彦祁王慕容子钦神色同样不好，手中的信纸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沉着眼眸，放下手中的信纸，抬头望向主位上的皇帝，往后倚上一摊：“皇兄，不能在拖了，必须立刻将阿宇从这场纷乱之中抽离，棋局已成，他现在退出，方为万全之策。”

天煜帝看向下方的人，万全之策？他何曾不想。

“塬恚，大褚，齐鸣，中州，天博五国高手已动。”皇帝垂下眼：“子钦，此情此景，可觉熟悉？”

慕容子钦一愣，一瞬便默了下来。

熟悉？当然熟悉，二十七年前，他就亲眼见过一次，其后不久，帝王驾崩，天下缟素，江湖乱起。

“欲成其事，必受其阻。”天煜帝手肘撑在桌案上，抵着额头，叹息半晌，才道：“漓儿的身体，要到极限了，我也快了……”

“皇兄……”

“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宇儿，这些年，我总是盼着他能像儿时那般，可后来我又想，他只要每天能多笑笑，就很好了。可无论我使尽浑身解数，他也不愿在吐露心声，就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快要看不透他了。”

他说的是“我”，而非“孤”，他现在，不是北域的君主，只是一个，父亲……

彦祁王欲言，却见袁征已至。

袁征先后朝两人见了礼，便道：“陛下，查到了，今日近晚，在边境与那些不明人士交手的，正是黎沚颜。”

天下四奇之女，三位论政立朝堂，一位潇洒入江湖。黎沚颜是未经朝政暗流清洗的翡玉，是随性自由的鸿雁，她不立朝堂，亦不会随遇而安。

天煜帝轻颜一笑：“随她去吧，不过是情窦初开，她没什么坏心思。黎绍旻，教了个好女儿，也比我，更适合做父亲。”

如今他最后悔的，便是小瞧了自己的儿子，那个时候，他的宇儿还这么小，却能比他更快的察觉出敌人的漏洞，但也从此，将自己暴露给了那些人。如果再来一次，他不会再让他在那个时候踏出皇城半步，亦或是，从一开始，他就应该让小逵先生将他带回令清山。也总好过像现在这般，锋芒毕露，进退两难。

如果可以，他不想让他的宇儿做执棋人，他要他独立于棋盘之外，俯瞰众生，不染凡尘，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刻，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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