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4）

晨光刺破云层时，姜盼站在裘氏集团大厦前，玻璃幕墙折射出冷冽的光。她脖颈间的素银项链被风掀起，轻轻撞在锁骨处，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邬童将黑色机车头盔夹在腋下，战术靴碾过地面的枯叶：“记住，等会我负责拖住何苏叶，你找机会溜进实验室。”

旋转门吞没两人身影的瞬间，姜盼闻到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宴会厅穹顶垂下水晶灯，裘文东倚在雕花栏杆上，深蓝色西装口袋露出半截鎏金钢笔，正是她遗失的那支。“老师今天的耳坠，和上周在Tiffany看到的款式很像。”他抬手欲碰她的脸颊，却在指尖触到空气时轻笑，“不过还是素银更衬你。”

何苏叶穿过人群走来，浅灰色西装袖口露出腕表的哑光表盘。他递给姜盼一份议程表，纸张边缘还带着温热：“董事长临时加了个闭门会议，想请姜老师单独聊聊。”他说话时，金丝眼镜滑下鼻梁，露出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

邬童突然揽住姜盼的肩膀，黑色皮衣蹭过她的连衣裙：“巧了，姜老师和我约了去看证物。”他故意将袖口的银色骷髅头手链撞向何苏叶的腕表，金属碰撞声引得周围宾客侧目。

裘文东的眼神瞬间结冰，他转动着领带夹上的红宝石：“不如玩个游戏？”他打了个响指，侍者推来蒙着黑布的推车，“猜猜里面是什么？”黑布掀开的刹那，姜盼瞳孔骤缩——推车上摆满她生活中的物品：公寓的备用钥匙、学生时代的日记本，甚至今早才戴过的珍珠耳钉。

“每一件，都是我珍视的‘收藏品’。”裘文东拿起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飘落一张照片，是她在图书馆查资料的侧影，“老师知道吗？当人陷入偏执，连呼吸都会成为执念。”他突然逼近，呼吸扫过她耳畔，“而你，是我唯一的救赎。”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熄灭。姜盼感觉有人握住她的手，熟悉的万宝龙钢笔触感让她浑身僵硬。“跟我来。”裘文东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偏执，他拉着她在黑暗中穿梭，皮鞋踏过地毯的声音与她慌乱的心跳重叠。

当应急灯亮起时，姜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实验室。四周的玻璃罐里浸泡着人体组织，每个标本的手腕上都戴着银色环状装置。裘文东转动墙上的密码锁，露出隐藏的保险柜，里面整齐码放着标注着不同姓名的档案袋——最上面的一份，贴着她的照片。

“这是‘意识重塑’计划。”裘文东抽出档案，里面夹着她从小到大的所有资料，甚至包括母亲葬礼上的照片，“父亲想用这些控制人心，但我修改了程序......”他突然将她抵在冰冷的金属柜上，“只有你，值得最完美的定制。”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邬童举着电击枪破门而入，黑色皮衣上沾着血迹：“放开她！”他的目光扫过实验室，脸色骤变，“这些装置......和三年前连环失踪案的证物一模一样！”

何苏叶跟着走进来，手中把玩着一支注射器，透明液体在针管中泛着诡异的蓝光：“不愧是警察，反应够快。”他推了推眼镜，“不过你们以为能逃出去？”他按下墙上的红色按钮，实验室的铁门轰然关闭，“这里很快会充满神经毒气，除非......”他将注射器扔给姜盼，“姜老师，选一个人注射解药。”

裘文东突然笑出声，他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疤痕：“选我，老师。这个疤，是为你留的。”他指着心口位置，“那天你在讲座上念诗，我用裁纸刀刻下的印记。”

邬童握紧电击枪：“别听他的！姜盼，我们可以......”

“来不及了。”何苏叶看着墙上的倒计时，“十秒后，毒气释放。”

姜盼的手握着注射器微微颤抖，玻璃罐中的银色装置突然发出蜂鸣。她的目光扫过两个男人——邬童眼中是坚定的信任，而裘文东的偏执近乎疯狂。当倒计时跳到“3”时，她突然将针头扎进自己手臂，蓝色液体注入血管的瞬间，世界开始扭曲。

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浮现，有的戴着银色项圈，有的穿着婚纱，每个倒影都对着她露出诡异的笑。何苏叶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回荡：“欢迎来到思维迷宫，姜老师。在这里，所有的偏执都会具象化......”

裘文东的身影穿过镜墙，他的西装变成纯白病号服，手腕缠着绷带，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姜盼”二字：“别怕，老师。我会带你出去。”他伸手触碰她的脸颊，指尖却穿过虚影，“在这个世界，只有绝对的占有，才能打破幻境。”

邬童举着改装过的电磁脉冲枪出现，黑色皮衣破破烂烂，身上布满伤痕：“别信他！这些都是幻觉！”他的枪口对准裘文东，“还记得我们在公寓发现的线索吗？真正的出口......”

何苏叶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实验室的银色装置全部启动，无数银色丝线缠住三人。姜盼感觉意识正在被撕裂，她摸到口袋里的素银项链，金属的凉意让她短暂清醒——母亲临终前说过，“真实的记忆，是对抗虚幻的锚点”。

当银色丝线即将穿透她心脏时，姜盼举起项链，对着最近的镜面狠狠砸去。玻璃碎裂的瞬间，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开始崩塌，她听见裘文东的怒吼、邬童的呼喊，还有何苏叶气急败坏的咒骂。在黑暗彻底吞没意识前，她抓住了邬童伸出的手，而裘文东的身影，渐渐被银色洪流吞噬......

等姜盼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邬童趴在床边熟睡，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床头柜上放着支破碎的万宝龙钢笔，笔尖沾着干涸的血迹。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她摸向脖颈，素银项链还在，只是多了道细微的裂痕，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手机在这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有一个玻璃罐完好无损，里面浸泡着干枯的白玫瑰标本，花茎上别着枚宝格丽的蛇形戒指，似乎在说着，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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