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消毒水的气味还残留在校服袖口，江皖念盯着课桌上祈肆新刻的小太阳涂鸦，笔尖悬在作业本上方迟迟落不下去。自从那晚急诊室里他掌心的温度，她总在不经意间被细碎的事物牵动——粉笔灰落在他睫毛上的模样，他低头调吉他弦时后颈凸起的骨节，甚至连走廊里飘来的薄荷烟味，都能让她心跳漏半拍。

但抽屉深处的信笺硌着她的膝盖，提醒着那个不能触碰的约定。泛黄的信纸上，哥哥清秀的字迹还带着医院特有的药水味："答应我，离那些危险的人远一点。"去年车祸现场的血迹仿佛还在眼前，哥哥被混混纠缠导致分心酿成的悲剧，成了横亘在她心口的利刃。

"喂。"课桌突然被敲出闷响，祈肆撑着桌面俯身，领口晃动的银色项链几乎要碰到她鼻尖，"躲我三天了，作业本都收不齐？"他眼下泛着青黑，嘴角的伤口结了痂，说话时牵动出细微的疼意。

江皖念猛地往后缩，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周围同学的目光刺得她脊背发凉，她抓起书包逃也似的冲出教室，却在楼梯拐角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江皖念！"祈肆的声音带着压抑和惊慌，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到底怎么了？那天之后你就像见了鬼——"

"别碰我！"她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同时僵住。祈肆的手慢慢松开，指腹擦过她手腕内侧时，她分明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少年眼底翻涌的情绪转瞬凝成冰，转身时校服衣角扫过她手背，带着决绝的冷意。

雨是在放学时突然下起来的。江皖念缩在公交站台，望着雨幕中模糊的街灯发呆。手机屏幕亮起，是祈肆第17条未读消息："我在老地方等你"。她咬着嘴唇删掉对话框，却在看见远处那个固执站在雨里的身影时，呼吸骤然停滞。

祈肆的黑发被雨水浸透，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他举着便利店买的草莓牛奶，包装袋在雨里泡得发胀。"至少告诉我为什么。"他的声音混着雨声，带着她从未听过的脆弱，"我以为那晚在医院..."

记忆突然闪回急诊室的白炽灯下，他受伤后仍笑着在她掌心画爱心的模样。江皖念别过脸，指甲掐进掌心："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完转身冲进雨幕，任由泪水混着雨水滑落。

深夜的被窝里，她翻出哥哥的遗照。照片里少年笑得灿烂，身后是贴着"三好学生"奖状的墙。"对不起。"她对着照片喃喃，攥紧祈肆塞在她书包里的创可贴，包装上歪歪扭扭写着"笨蛋专用"。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将少年孤独离去的背影，永远地印在了她潮湿的眼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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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教室玻璃斜切进来，江皖念盯着课桌中间重新垒起的课本高墙。那堵由《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和《数学完全解读》构成的屏障，将她和祈肆的座位切割成两个世界。粉笔灰落在书页间，她听见身旁传来窸窸窣的响动，余光瞥见祈肆把校服拉链拉到顶，遮住后颈的伤口，连银色项链都藏进了衣领深处。

英语课上，老师点祈肆回答问题。江皖念握着笔的手微微发抖，偷瞄他起身时，校服下摆掠过自己课桌边缘。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漫不经心，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故意拖长尾音调侃。当答案正确时，全班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江皖念的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一团墨渍——那是他第一次没有转头朝她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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