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

苏瑶瑶从书包里掏出颗水果糖递给闪电，糖纸在夕阳下折射出细碎光斑：“哥哥吃糖，这是我今天在学校得的奖励。”闪电指尖触到她掌心的温度时，喉结微动——三个月前他还是只蹲在宠物医院门口淋雨的金毛，爪子下压着半张沾血的诊疗单，上面“晚期骨肉瘤”的字迹被雨水晕成模糊的蓝。

“瑶瑶，”他突然按住女孩往沙发缝里塞书包的手，目光掠过她后颈新冒出的绒毛，“以后放学别自己走那条小巷，知道吗？”窗外的法国梧桐沙沙作响，他想起今早巡逻时看见的那只瘸腿狐狸，它叼着偷来的香肠冲他眨眼睛，尾巴尖还沾着实验室漏出的荧光试剂。

苏瑶瑶歪头时，发绳上的小铃铛轻响：“哥哥怎么知道我走小巷？难道你装了监控？”闪电的耳尖突然发烫——当然不是监控，是他昨天傍晚蹲在巷口槐树上，用犬类特有的夜视能力，目送她踢着石子路过垃圾桶旁的橘猫。那只猫正用爪子拨弄一支注射器，标签上“基因重组药剂”的字样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玄关突然传来钥匙转动声，苏瑶瑶蹦起来去开门，闪电趁机扯开衬衫领口——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痕，形状像道闪电。三天前他为救一个闯红灯的小女孩，被卡车刮伤的瞬间，藏在舌下的重组药剂突然生效，皮毛在剧痛中蜕变成人类皮肤。他摸着口袋里偷藏的宠物医院收费单，上面“苏瑶瑶”的签名歪歪扭扭，旁边贴着张泛黄的合照：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金毛，背后是妈妈化疗前乌黑的长发。

“今天护士姐姐说，妈妈的白细胞又涨了。”苏瑶瑶举着保温杯过来时，闪电正对着茶几上的相框发呆。照片里的金毛咧嘴笑着，爪子搭在病床上，旁边是戴着绒线帽的妈妈。他突然闻到细微的金属味——是保温杯里混着中药味的化疗药水。

“哥哥，”女孩的声音突然轻下来，“你说流星划过的时候，许愿真的会灵吗？”闪电看见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像振翅的蝴蝶。窗外又有流星掠过，这次他清楚地看见，天际划过的不是陨石，而是运载着实验动物的飞船残骸，那些逃逸的仓鼠、兔子，此刻正用前爪敲击着人类的键盘，在暗网里搜索着“癌症免疫疗法”的最新数据。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警局发来的消息：“发现变异松鼠群袭击便利店，疑似与‘8·12流星雨’事件有关。”闪电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自从那晚之后，他的心脏就常常像揣着枚即将爆炸的烟花，尤其是在靠近苏瑶瑶时。他低头看见女孩攥着自己警服下摆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给妈妈折千纸鹤时蹭到的金粉。

“明天周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窗外的虫鸣，“要不要带哥哥去看看你家的狗？我……一直很喜欢金毛。”苏瑶瑶眼睛亮起来的瞬间，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失言——作为“新入职”的警员，他本该从没见过那只叫“闪电”的狗。但女孩已经蹦跳着去翻相册，没注意到他耳尖又泛起的可疑红色。

相册第37页，金毛叼着她的红领巾跑过草坪，背景里穿病号服的妈妈正在给蒲公英吹气。闪电的指尖抚过相纸，突然摸到背面凹凸的字迹，是苏瑶瑶去年生日写的：“希望闪电永远不会离开我，希望妈妈的病快点好起来。”他喉咙发紧，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次不是因为变异带来的副作用，而是某种更温热的东西，正顺着心脏裂缝往外涌，像春天化雪的溪水。

窗外，流星雨的余波仍在天际闪烁。某个实验室废墟里，变成人形的豹子正在给受伤的夜莺包扎翅膀，旁边的电脑屏幕上，“动物保护协会”的招聘信息正在刷新。而在城市另一头，穿着警服的“闪电”轻轻替女孩掖好被角，月光落在他手腕内侧——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金色的毛发，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像撒了把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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