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不明的转学生（1）

“下面是一条插播新闻……”

　　商业广场前巨大的电视屏幕出现了新闻女主播的头像，过往的行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好奇地抬起头向屏幕望去。

　　“前段时间，在溪南附近已废弃的东致华小学内，一名十六岁少年持水果刀自杀身亡，这系本区近年来发生的第三起青少年自杀案件……”明朗清晰的女音持续播报着，声音回荡在广场内。

　　行人们窃窃私语了一阵，便收回了目光，不再关注新闻，陆陆续续走散开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似乎对这类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一般。这并非是他们麻木不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人们大都独善其身，没有操心他人的闲情。

　　然而，在人们三三两两离去后，有一个人却依然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甚至在新闻播报完屏幕画面转换为最新一款冰淇淋广告时，面容端庄的新闻播报员变为嬉皮笑脸的搞怪明星时，她仍旧是一动不动，双手插在口袋里。

　　一阵凉风自街道的另一端穿过，将少女的连衣黑帽吹落，一头光泽秀丽的黑色短发飞舞在风中，遮住了她冷厉的双眸，少女清冷的面容显出几分孤寂。

　　喧嚣热闹的人群中，独有她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姐姐……姐姐？”

　　意识还停留在恍惚阶段，耳畔传来了熟悉而又焦急的呼唤声。

　　我猛然睁开眼睛，跳起身来，伸出手拉住了身边的人，额头上豆大的冷汗还未擦干。

　　“小柚……”

　　我胸脯起伏着，喉咙里喘着气，手心里一片冰凉，意识还有些恍惚。

　　“姐姐，怎么了？”

　　面前的小柚已经穿戴整齐，背着斜挎包准备叫我去上学，见我的神情，他的脸上拂过一丝担忧。

　　我虚弱地微笑着，摇摇头。

　　“我没事，我这就起来了，一起去上学吧。”我说。

　　他半信半疑的又望了我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听见房门上锁的咔哒一声，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瘫倒在床上，叹了口气。

　　昨夜，我几乎目不交睫，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辗转反侧，恐慌和不安充斥在心中，令我几次想要起身冲出去，找到小柚，把一切告诉他，然后待在他身边，让他抚摸我的头发，听他给我的安慰……

　　我想要依赖他。

　　想到他温和的目光，心，似乎就平静了。

　　我终究还是没有那样做。

　　因为，无论怎样软弱，我才是应该去保护他的人，这一点我心里非常清楚，我自己必须担当的责任，更不应该给他添麻烦。

　　“……下面我们来讲马克思主义哲学……”

　　课堂上，老师的身影在视线内变得越来越模糊。

　　又是一阵困意袭来，通宵未眠令我的精神变得很差，我趴在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老师的声音像是隔着很遥远的距离一般，渐渐听不见了……

　　啊，我怎么睡着了呢……现在是上课啊……

　　我拼命挣扎着想要起来，然而无济于事。

　　身边有同学在拍我的肩膀小声提醒我，可我实在是太累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坐起来了。

　　课室里好像突然变得吵闹了起来，老师在讲台上大吼着维持纪律，手中的直尺啪啪啪地敲着讲台，特别刺耳，他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但是对教室里喧嚣的现况好像并没有起什么作用，我耳边依然吵吵嚷嚷的。

　　听见了椅子被踢倒的声音，周围的同学好像站了起来，啊——是好多人站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可恶……快给我醒来看一看呀！真是的，怎么偏偏这时候打瞌睡呢？

　　我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瞧瞧，眼皮沉重得如千斤巨石……

　　“……好好！大家坐下！我知道大家都很热情，但是现在请安静下来让转学过来的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老师还在喊着，已经能听出声音里刻意压着的怒气，四周的声音小下来了些许。

　　“艾瑟同学，你可以开始了。”又过了好一段时间，我听见老师这么说。

　　总算是睁开眼了，视野里还是模模糊糊的，讲台上站着个人影，看样子是刚刚老师口中的转学生，个子跟我一般高，应该是个女孩子，眼睛被头上的帽子挡着，不知何故，我觉得这个身影十分眼熟。

　　嚓嚓……

　　粉笔摩擦黑板的声音传来，女生在黑板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课室里渐渐安静了。

　　“我叫艾瑟，”女生的声音不冷不淡，像是念文件或者通告一般地说，“今天加入这个班级，以后是你们中的一员了。”

　　我隐约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使劲想要睁大眼睛。

　　教室里似乎都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然而女生没这个打算，报上名字以后，就缄默不语了，过的好一会儿，老师开口。

　　“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艾瑟同学。”

　　“没有。”

　　老师沉吟了片刻。

　　“坐那个位置吧。”

　　接着，我听到了一阵沙沙的声音向着我的方向传来，伴随着有节奏的脚步声，邻桌的男生站了起来，向着那个女生点点头，女生拉开椅子，坐在了我的身旁。

　　耳畔传了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

　　“早上好。”

　　一个没有温度的声音，清冷而又平静。

　　我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下子困意全部消失，头脑里变得无比清晰，心脏骤然紧缩，我僵硬地目视前方，身躯微微，颤抖，手脚动弹不得。

　　骗人……骗人的吧！？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她要干什么！？

　　帽檐之下那双海蓝色的眼睛，正在漠然地注视着我。

　　虽然这一次不再有那种彻骨的寒冷，然而，确实在在是一直以来跟踪着我的那个少女。

　　我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

　　“薛玟雨，别再睡觉了，专心听课！”讲台上传来了老师的呵斥，一根粉笔飞过前面的座位直击中我的脑袋。

　　“你……你想要干什么……”

　　完全没有理会额头上疼痛的心情，我的声音颤抖着，丝毫不能掩饰内心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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