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檀烟绕凤钗，娇影乱君心

暮春的紫禁城笼着轻烟，太液池的冰刚化透，游鸭划开碎金般的波光。袁允棠斜倚在九曲桥的汉白玉栏上，指尖捏着半片桃花，看它悠悠坠入碧水，恍若看见自己被揉碎又拼贴的前半生。

“娘娘，陛下今日去了翊坤宫。”绿枝的声音惊破她的遐思。少女垂着绣着并蒂莲的绢帕，腕间金铃随动作轻响，“丽妃那儿新得了波斯进贡的郁金香香，说是能......”

“能勾住男人的魂儿？”袁允棠轻笑，指尖桃花忽然捏成齑粉，簌簌落在湖面上。她转头看向铜镜里的自己，鸦青色的鬓角斜插着一支点翠凤钗，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晃，在耳垂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三日前宫宴上，她故意将这支钗子遗落在皇帝案头，此刻倒要看看，是郁金香的香浓，还是她眉梢的春意更烈。

酉时三刻，御书房的铜漏滴答作响。袁允棠换了件茜素罗蹙金海棠纹宫装，外罩半透明的蝉翼纱，走动时隐约可见腰间攒珠流苏轻摆。她特意没让绿枝跟着，只捧着一盏新制的玫瑰酥酪，步态轻盈得像只踩过琴键的猫儿，在廊下惊飞了两只黄鹂。

“陛下可在批奏？”她隔着翡翠屏风轻笑，声音里浸着蜜般的甜腻，“臣妾听闻，西洋进贡的琉璃盏盛酥酪最是香甜......”话音未落，屏风上的鎏金云纹忽然被烛火镀上金边，一道明黄身影已掀帘而来。皇帝眸色微深，看着她腕间晃动的鎏金镯子——那是他昨日刚赏的，此刻正随着她抬臂的动作滑到手肘，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肌肤。

“爱妃总这般贴心。”皇帝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暗哑。袁允棠垂眸，长睫在眼睑投下蝶影，指尖轻轻揭开琉璃盏的盖子。玫瑰的甜香混着奶香扑面而来，她用银匙舀了一勺，却在递到皇帝唇边时忽然顿住：“呀，臣妾不小心......”

酥酪顺着匙柄滑落在她指尖，晶莹的乳白顺着修长的指缝往下淌。袁允棠惊呼一声，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指尖，抬眼时却撞见皇帝骤然深下去的目光。她耳尖发烫，却故意将琉璃盏放在案上，从袖中取出一方月白鲛绡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陛下可莫要笑话臣妾......”

“怎会？”皇帝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按在书案边。檀木笔筒被碰得歪斜，朱砂笔在宣纸上晕开一道暗红，像极了她唇上的胭脂。袁允棠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却仍扬起唇角，眼尾微挑：“陛下的朱砂沾到臣妾裙摆了呢......”

她的声音像春日里融雪的溪水，带着清冽的甜。皇帝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镯子，忽然轻笑一声：“朕倒觉得，爱妃这样更美。”话音未落，他忽然倾身，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眉梢。袁允棠能看见他眼底自己的倒影，眼尾的胭脂被熏得微晕，像沾了露水的芍药花瓣。

窗外忽然掠过一道黑影，是守夜的宦官提着灯笼经过。袁允棠猛地回神，指尖轻轻推了推皇帝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嗔：“陛下忘了？今晚还要与臣妾共赏新制的云锦屏风呢......”她故意将“共赏”二字咬得极轻，尾音上扬，像猫儿的爪子轻轻挠过人心。

皇帝低笑出声，屈指弹了弹她的额角：“小机灵鬼。”他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卷西域进贡的星图，指尖划过羊皮纸上的鎏金星辰：“听闻爱妃对天象颇有见解？”袁允棠凑近了些，发间的沉水香混着皇帝身上的龙涎香，在暖黄的烛光里织成一张馥郁的网。她指着天狼星的位置，忽然用指尖蘸了些砚台里的墨，在皇帝掌心轻轻画了个弧线：“此星主杀伐，却也......”

“却也像爱妃的眉？”皇帝忽然握住她的手，墨汁在两人掌心晕开，像极了纠缠不清的情丝。袁允棠抬头，撞上他灼灼的目光，忽然想起今早梳妆时，特意在眼角点的那颗泪痣。老宦官说，这叫“勾魂痣”，但凡见过的男人，都会念上一辈子。

更漏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咚——咚——咚——，敲得人心发颤。袁允棠轻轻抽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串葡萄酿的琉璃珠，一颗颗放在皇帝掌心：“这是臣妾用晨露酿的，陛下可愿尝尝？”她的指尖划过他掌心的墨痕，像蝴蝶掠过琴弦，“甜中带酸，最是......”

“最是像爱妃这个人。”皇帝忽然将琉璃珠倾入口中，指尖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袁允棠能看见他眼底跳动的烛火，比御花园的花灯还要明亮。她忽然轻笑出声，任由琉璃珠的甜汁顺着他唇角流下，滴在她的衣领上，绽开一朵暗红的花。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爬得老高，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袁允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却仍伸出舌尖，轻轻舔去皇帝唇角的甜汁。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骤然绷紧，却在即将更进一步时，忽然指着窗外笑道：“陛下看，北斗七星移了位置呢......”

皇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她耳坠上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他忽然低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允棠，你总爱这般吊人胃口。”袁允棠将脸埋在他胸前，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要的从来不是一时的宠爱，而是这万里江山都为她倾倒的盛景。

子时将至，袁允棠扶着皇帝走出御书房。春夜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她故意将披风往皇帝身上紧了紧，指尖划过他腰间的玉佩：“陛下今夜......”话未说完，便被皇帝用指尖按住嘴唇。他低头看她，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明日朕要去天坛祭天，三日后回来。”他顿了顿，声音忽然低沉，“好好等朕。”

袁允棠垂眸，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臣妾自当焚香净手，恭候陛下归来。”她退后两步，福了福身，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夜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一小截绣着并蒂莲的锦袜，在月光下白得耀眼。

绿枝不知何时从树影里钻出来，手里捧着件狐裘：“娘娘，夜深了......”袁允棠摇头，看着漫天星子，忽然轻笑出声。她从发间取下那支点翠凤钗，在掌心轻轻摩挲——钗头的凤凰栩栩如生，尾羽上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皇帝刚才看她的眼神。

“去把丽妃送的郁金香香焚了。”她忽然开口，将凤钗重新别回鬓间，“再让人给翊坤宫送些蜀锦，就说......就说本宫瞧着丽妃的裙子旧了。”绿枝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福了福身退下。袁允棠望着太液池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后宫的戏，才刚刚开始呢。

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珍珠上，碎成点点银光。袁允棠轻抚过腰间的攒珠流苏，忽然低吟出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话音未落，一只夜莺忽然从枝头惊起，扑棱棱飞向缀满繁星的夜空，留下一串清越的啼鸣，在寂静的宫闱里久久回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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