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折 . 启明，久晦逢辰

“您……”小青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强压着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都在微微发颤，“您是从何处得知？小青似乎不曾提起这些……”

凌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双眸中亮起纯白的韵光。刹那间，空气中泛起层层涟漪，一股幻境随之弥漫开来，将主厅完全笼罩，重映着历史的景象。

小青环顾着周围的场景：“这里是，幻境吗？”

“混沌兽乃猫土混沌的原始之力，拥有不死之身。若其一旦贯通天地之气，与之合体的京剧猫威力之巨，无可计量。”凌的声音从虚空中响起，“强如修，也无法杀死它，只能将其封印在这片海域下，由身宗世代看管。”画面中出现了修与混沌兽激烈战斗的场景，修的力量虽然无比强大，但混沌兽却总能死而复生，最终修将它封印。

“而要打开封印，翠鸟选中的守护者及其点翠需同时在场。一旦打开，如何选择，取决于身宗宗主。但唯有宗主以生命为引，才能重启封印。十二宗创立以来，这封印从未被开启，直到……”随着凌的话音，画面也随之流转，当年小青、墨紫和墨兰在封印殿下的情景一一重现。

“翠鸟护住了墨紫，这种情况已然违背常理，但也留下了解救她的种子。”画面定格在翠鸟化为保护罩，护住墨紫的那一刻。

凌的话音落下，幻境如轻烟般消散，两人依旧坐在主厅之中。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但小青心中却无比清楚，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原来，您都知道。”看着凌在幻境中将一切都重映了出来，小青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嗯哼。”凌俏皮地歪了一下脑袋。

小青思索着：“虽然不知为何，但她竟然对混沌兽的秘密和姐姐的处境了如指掌。可当初在封印殿下，仅有我们三个，封印殿的结界也只有守护者才能穿过。可她却能……她到底是……”

“喝口茶吧，你的都心跳加快了。”凌关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小青的思绪。

“呃，好的前辈。”

小青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弥漫，暖流顺着喉咙流入腹中，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前辈既已把话说开，那小青也不再隐瞒了。”小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我妈妈说，只有守护者才能够打开封印殿，即便是修也无可奈何。可如今，翠鸟发簪已经消失了，一只翠鸟也在封印下守护着姐姐。更何况，就算能打开封印，我们也根本无法遏制住混沌兽。小青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救出姐姐了……”小青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渐渐低了下去，一滴泪水悄然滴落在了裙摆上。

“你之担忧，诚然有理。”凌缓缓说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桌面随着敲击浮现出了微型的涟漪，“但倘若我告诉你，即便不借助翠鸟发簪、也无需打开封印，一样能救出墨紫呢？”

“您说什么？”小青闻言，双手猛地按在桌上，激动得险些站起身来，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您是说，不用翠鸟发簪，也不用打开封印，就能救出姐姐是吗？”

“是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这可是连修都做不到的事情……”小青满脸的不可置信。

凌没有回答小青的问题，而是而是端起青瓷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微笑着问小青：“猫土众生，包括你，皆是通过锁孔来看世界。为了得见沧海，你们终其一生都在试图扩大这个锁孔。可最终，却如盲人摸象——只见其树木，未见森林。

“如今，你知道了扩大锁孔的方法，甚至能扩大到你无法想象时。你却怀疑这种可能性，这是为什么呢？”

“这……”小青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小青想起了渡鸦管家在进入主厅前对自己所提的建议，陷入了沉思：“‘忘掉您自以为知道的’，渡鸦管家是在提醒我在前辈面前，不要被局限在固有的认知里吗？”

“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为时尚早。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们的朋友。”凌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她目光望向窗外，往事重现脑海。

小青握紧了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满心担忧地问：“那，如果姐姐一直被困在下面，会怎么样？”

“有翠鸟保护，无性命之忧，但她会沉睡下去，直到永远。”

“什么……”小青闻言呆立当场，嘴唇不受控地颤抖，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怎……怎么会这样？”

“别担心，”凌安慰道，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青的臂膀，“这不是有我在吗？”

“我愿意相信您，前辈。”小青点点头，却话锋一转，“那么，您的条件是什么？”

小青看着凌，每一个字都裹满了忐忑，生怕凌提出难以承受的要求，后背渗出的冷汗也洇湿了青衣。

“条件？”

“您肯救出姐姐，对小青，对墨家，对身宗，都是情重如山。”小青直起了身子，神情严肃，“想必您也有需要我尽力的地方，还望您不要隐瞒，直说便是。”

“哈哈。”闻言，凌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轻轻捏了捏小青的脸颊，“傻丫头。”

“您，您笑什么？”小青一脸疑惑，脸颊被捏得微微发红。

“小青，我问你，”凌的语气中满是亲切，“如果你帮你的朋友解决了于他而言无法解决，但于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困难。他满心都是想尽快回馈你的迫切，你会顺水推舟提出要求吗？”

“不会。”小青摇了摇头，“帮助朋友是应有之义，更何况是举手之劳，怎能趁机索取呢？”

“嗯哼。”凌又俏皮地歪了一下脑袋。

“前辈，前辈您……”小青瞬间明白了凌的意思，眼中逐渐渗出泪水，视线也模糊了起来。

“我若真有利可图，大可以直接找墨兰谈。何必约你过来？”凌边说边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轻轻为小青擦拭泪水，“你要记好，我是你们的朋友。毕竟你们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会疑惑很正常。”

“前辈，小青……”小青站起身来，神情郑重，想要行礼表达感激。凌却一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小青，不让她行礼。

“你要再这么客气，我可真要起鸡皮疙瘩了。”凌调侃道，眉眼弯弯，“快坐下吧。”

小青坐下后，忽然想起来什么：“差点忘了，前辈。”她赶忙拿出之前凌交给她的卷轴，双手递上：“感谢您的卷轴，现在物归原主。”

凌收起卷轴：“说起这个，你不好奇这里是哪里，以及我怎么能在梦里把卷轴交给你吗？”

“前辈，小青确实很好奇，”小青连忙问道，身体微微前倾，“您让我来到的海岛并不存在于身宗海域。以及您进入我梦境的能力，和眼之韵、念之韵很像。如此说来，您是京剧猫吗？或者说，您具备多重韵力？”

凌抬起左手（因为右手握着茶杯），一股纯白的韵力浮现于手上。

“这是，韵的元初之力？！”小青认出这股韵力就是修所掌握的韵力，惊呼道，“您竟是，元初之力的持有者吗？”

“没错。”凌点点头，“十二宗的韵力皆由元初之力分化而来，元初之力也自然拥有其所有的能力。进入你的梦境，以及只让你看见我，不过是我元初之力中眼、念、做三韵的简单运用罢了。”

凌接着说道：“此处是一个独立的次元，由我构建。虽然存在，但无法察觉；里面发生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无关。其入口就是我邀你前来的海岛——只要我愿意，它可以是任何形态，也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而进入这里的钥匙，正是我交给你的卷轴。”

小青听着凌的讲述，震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前辈竟有如此通天彻地的神通。”与此同时，她对凌的身份也愈发好奇起来，“小青知道不该多问，但您拥有这般强大的能力，又说自己是我们的朋友，您前面甚至还提到过了好几百年。小青实在是忍不住好奇，您究竟是什么人呢？”

“当你知道我的身份和过往后，自会明白一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凌看着目瞪口呆的小青，差点又笑出来，“不过，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我又怎么帮你们救出墨紫呢？”

小青愣愣地点了点头，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一时无法回过神来：“小青明白，真是让前辈费心了。

“话说回来，你感觉好些了吗？”凌突然问道。

“啊，什么？”小青一脸疑惑，“您是指？”

“你受损的经脉和你的病。”

“欸？前辈您竟然知道？”小青反应过来，用手在胸口处轻轻摸了摸，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发现，原本疼痛的经脉已经恢复如初，因思念墨紫而产生的病症也完全消失了，“我怎么突然恢复了？前辈，是您做的吗？”

“远道而来，我怎么可能请你喝普通的茶？”凌笑着，顺手拿起茶壶，为小青重新斟满，又打开一个蜜罐，在小青的茶杯里放了一小勺蜂蜜，“加些蜂蜜，味道更好。”

蜂蜜缓缓流入茶杯，在茶水中晕染开。

“原来是前辈您的茶。”小青看着凌，眼中满是感激的光芒，“前辈，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作为朋友，这些不都是我应该做的吗？”凌说着，看了看窗外渐渐升高的太阳，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地上，形成美丽的图案，“现已晌午，我待会儿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小青，你先留在我这里。天黑以后，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去过之后，我便送你回去。”

“小青明白，一切都听前辈您的安排。”小青赶忙答应下来，“只是，我长时间没回去，我怕爸爸妈妈会担心我的安危啊。”

“你身上不是带着墨兰给你的定位罗盘吗？”凌指了指小青怀里藏着罗盘的位置，“你将韵力附着在罗盘上，她就能感应到你平安无事了，不是吗？”

“呃，这您也知道。”小青下意识地捂住怀里的罗盘，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是担心我此番出行找不到回去的路，希望前辈不要介意。”

“哈哈哈哈，怎么会介意呢？”凌笑着站起身来，衣袂随风飘动，“你一夜未眠，又奔波至此，一定十分疲劳，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渡鸦管家。”

主厅门口柱子上的渡鸦符纹闪过一道光芒，渡鸦管家从符纹中飞了出来，悬停在半空：“主人。”

“小青，我已为你备好房间。”凌对小青说，“桌上放着我为你亲手制作的糕点，你安心休息就好。天黑后，我会通过渡鸦管家会传唤你。届时殿阁门外会出现一道棂星门，你进去便可。”

“好的，前辈。有劳您费心了。”

“带小青去休息吧。”凌对渡鸦管家吩咐道。

“是，主人。”

渡鸦管家降低飞行高度，来到小青面前："宫主，请随我来。"

小青向凌行了一礼：“谢谢前辈的安排，那我先去了。”

“嗯，去吧。”凌朝小青招招手，“好好休息，晚上见。”

“晚上见，前辈。”小青行礼过后，跟着渡鸦管家穿过主厅侧面的雕花拱门，后方便是通往第二层的楼梯。

走到二层走廊尽头，渡鸦管家打开一扇绘有青色莲花的门扉：“宫主请进，这是主人为您准备的。”

小青走进房间，却惊讶地发现，这里和自己的寝宫一模一样，甚至连镜中倒影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诶？这里不是我的寝宫吗？怎么如此相像？”

“主任担心您在陌生的环境可能休息不好，故复刻了您的寝宫。”渡鸦管家解释道。

听罢，小青轻轻感叹：“前辈可真是细心啊……”

“这是主人为您亲手制作的糕点。”渡鸦管家飞到房间中间的圆桌上，桌上摆放着三种颜色、造型、气味各异的小糕点，“制作原料中含有药材，非常稀有，也只有主人搞得到了。”

“嗯嗯，我回头一定要好好感谢前辈。”小青说，“来这里一趟真的麻烦前辈太多事了。”

渡鸦管家从桌上叼起一张洒金笺，交给小青。

小青打开一看，上面用簪花小楷工整地写着：

【云缕裁香屑

寒潭渡鹤影

月魄凝酥光】

"这是什么？"小青困惑地眨眨眼，"是前辈给我的某种暗示吗？"

渡鸦管家歪了歪脑袋：“不是，就是每种糕点的名字。”它扑棱了下翅膀，补充道："都是主人自己起的，她说自己好不容易钻研出这么好的配方，不起点好名字可说不过去了。”

小青掩口轻笑，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心里想到：“这位神通广大的前辈，在细致入微处反而透着可爱的烟火气。”

“您在这里休息便可，如有需要，在下会立刻出现。”渡鸦管家说着，退出了房间。房间门自动关上。门框四周亮起淡蓝色的光盾，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与干扰。

“呼……”渡鸦管家走后，小青也终于清净了下来。她松了口气，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最终停在了窗户前，望着窗外的海景，心中淡淡地感慨：“长久的晦暗，终于等来了逢辰之刻。这种感觉，就像在雾海中找到了明灯一样……姐姐，我们很快就能重聚了。”

“是时候通知妈妈我平安无事啦。”小青取出墨兰交给自己的罗盘，将韵力附着在上面，罗盘上的指针受到感应，随着亮了亮。

在尝过每种糕点后，小青感到困意来袭。毕竟这两天都没休息好，今天又如此奔波，确实很疲劳。

“好累……”

小青躺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窗外传来海浪与歌声交织的声音。不一会儿，她便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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