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里的潮声与过期酵母

教导主任踹开家政教室的门时，宋昭野正把航海钟塞进微波炉。"热一热就走时准了，"他面不改色地按下启动键，"这是最新款钟表维修法。"江逾白默默挡住身后冒烟的烤箱，焦糊味里混着海盐的咸。

教务处的新规贴在公告栏：禁止任何形式的厨房实验。宋昭野撕下半张通告折纸船，放进沙坑挖出的漂流瓶："这是发给北纬37度的抗议信。"瓶子里还塞着半块三年前的硬饼干。

生物课解剖鲫鱼时，江逾白在鱼鳔里发现团发酵面团。"第七代海洋酵母，"宋昭野夹着鱼尾巴晃了晃，"能在盐水里发面。"他当场把实验报告折成烤盘，被生物老师追着跑了三圈操场。

午休时间，两人躲在连廊死角拆快递。宋昭野网购的潜水镜裹着层海藻，说明书印着歪歪扭扭的中文："北纬37度特供款，能看到面粉发酵的呼吸气泡。"

"你爸的货轮..."江逾白话没说完就被塞了满嘴海苔，"老头子的破船哪有我的烤箱重要。"宋昭野把潜水镜扣在石膏像大卫头上，"现在它是咱们的守夜保安。"

家政教室的储物柜开始渗海水。江逾白拉开柜门，七八只寄居蟹举着铅笔头横着逃窜。宋昭野在角落铺了层细沙："给北纬37度的客人准备的总统套房。"

暴雨那晚的播音间成了临时实验室。宋昭野用听诊器贴着老式录音机，江母指导烘焙的声音混着电流声："...面要揉到起筋..."他突然按下暂停："你妈说第七次就能成功，我信了。"

江逾白在值班室翻出盒过期十年的酵母。宋昭野如获至宝地泡进盐水，三小时后培养皿里长出蓝绿色菌斑。"深海酵母变异体，"他舀起一勺要往面团里加，"烤出来的面包会发光。"

教导主任的第二次突袭来得毫无征兆。宋昭野把航海钟塞进江逾白怀里，自己钻进烤箱："就说我在练习人体保鲜术！"结果门把手卡住，消防队来了才把人救出来。

午夜的天台飘着雨丝。宋昭野把第七版抗议信折成飞机，机翼用焦黑的杏仁酥残片加固："等飞到北纬37度，就让货轮捎点正经海盐回来。"江逾白发现他手背烫伤又添了新疤。

生物教室的鱼缸最近总冒泡。宋昭野往里倒了半袋酵母粉，第二天水面飘起层发面似的白沫。"海洋馒头初步形成，"他捞起块泡沫按在面包上，"尝尝，这是会呼吸的面包。"

航海钟在七点零七分准时炸响。宋昭野顶着鸡窝头冲进家政教室，手里攥着袋结块的盐："货轮最后传来的电报说，北纬37度的海盐能中和我的厨房诅咒。"

江逾白在沙坑挖出第43个漂流瓶。这次除了硬饼干，还有张泡发的照片：十五岁的宋昭野站在烧焦的烤箱前，背后的黑板上写着"离成功还差六次爆炸"。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在跑道上，宋昭野突然说："等毕业那天，把航海钟埋进沙坑。"他踢飞颗石子，惊起墙头的野猫，"让潮水带着七点零七分的铃声，去找迷路的货轮。"

暮色里，那只改装过的旧钟表盘正慢慢爬上盐晶，像某种不为人知的海洋正在表盘深处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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